袍,頭戴冠冕,站在輦車之上,受萬人敬仰,威儀天下。
上百位身穿白袍的凈宗僧人,隨車而行,緩緩移動,低沉晦澀的誦讀聲從僧人口中整齊地吟出,為女帝出行增添了幾分莊嚴肅穆,與神秘。
隨行的還有文武百官,勛臣老將。
鄭家作為忠烈世家,鄭浩然更是三十年前在北蠻之戰中立下汗馬功勞的老將,自然是在隨行的車流中。
女帝登基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事,在鄭家住了幾個月、天天與鄭浩然動不動就練拳、動不動就不醉不歸的狼王,總算等到了這一天。
大西州三十六小洲,名義上歸入了大乾王朝的版圖,可魏如意給予了大西州足夠的自治權,此刻三十六位“新太守”,身穿風格迥異的服飾,熱熱鬧鬧地跟在華蓋輦車之后。
如今,北蠻、西域、大乾,成了一家,天下大同。
海外島國,與大乾建立邦交的有二十六島,皆派出使臣,早在數月前便抵達大乾都城,等著這一天。
此情此景,若放在三十年前,頗有“萬國來朝”的意味。
促成這一切的,皆因即將成為大乾史上第一位女帝的魏如意,這位即將在史書上名留千古的“魏曌帝”。
一位瞎子遠遠地“望”著這行人,搖頭一笑,轉身消失在人潮中。
先帝“魏陽尊”留下的子嗣中,二皇子、三皇子已死,上一代幼帝南下,如今只余大皇子一人,見證今日這一幕。
不,準確說來,是“祈王爺”,只余他,見證這一幕。
一襲馬車中,鄭修懷中抱著一頭安詳的橘貓,輕撫貓頭,灑然微笑。
安妮大人時不時翹起腦袋,對周圍發生的一切感覺到新奇,走出城外時,橘貓忍不住問:“這一回,成了沒?”
鄭修笑著搖頭。
橘貓:“?”
那表情似乎是在說,吾討厭謎語人。
鄭修呵呵一笑:“我不知道。”
“不知道?”
片刻后,安妮恍然,卻又茫然:“懂了,這是‘第一次’,可祂們呢?”
“因為祂們站得太高、離得太遠,些許的扭曲,并不會引起祂們注意。我在這一千年里,不斷地試探祂們,與祂們對峙,就像貓抓老鼠般,舍生忘死地與祂們玩著一個名為‘躲貓貓’的游戲。”
“每一次,你都想辦法將我送回‘那里’,讓我重啟一切,重新開始新的一次躲貓貓。”
安妮大人對此有點印象,她記得自己被觸手貫穿過。那種感覺莫名地還有點暢快,反正嘛,她又不會死,觸手罷了,沒什么的。
于是安妮點點頭:“然后呢?”
“祂們即便沒有將目光認真地投向這處,也會在一次次的‘躲貓貓’中,汲取經驗,察覺到老鼠的難纏。”
原來鄭修說的“躲貓貓”,是一頭老鼠躲著無數頭貓的獵殺。
“祂們會下意識地去調整,去改變,選取更適合的……容器。”
“上一次是二娘,前一次是葉,再一次是我娘,還有一次是月玲瓏。”
“祂們防不勝防,侵染我身邊的每一個人,令我防不勝防,疑神疑鬼。”
“曾經有數百次輪回,我身陷囹圄,幾乎發瘋,因為我發現我身邊沒有任何足以信任的人,身邊任何人,都可能是祂們。”
“于是……我瘋了。”
安妮認真地聽著,聽到這里,她神情平靜,卻認真地在思考鄭修“瘋了”的樣子,忽然覺得有點好笑。
馬車一陣顛簸,赫然駛出城外,直奔皇陵。
皇陵距離城中不遠,里面葬著魏氏皇族列祖列宗,包括魏陽尊。
鄭修仍在馬車中神情自若地說著自己“瘋了”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