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歷八年的瓊林宴比往年來的晚了一些。
至于說法眾說紛紜,有說是禮部準備工作做的不充分的,也有說是因為劉惟寧欽案而耽擱的。
事實證明后者較為說得通。
畢竟在進士名單剛出來時沒有劉惟寧的名字,而最后瓊林宴飲時這個一度被關進詔獄黑牢,剝奪功名的貢士竟然出現在了瓊林宴上。
世人們紛紛慨嘆圣天子真是仁德。
只是這樣一來,劉惟寧在瓊林宴上難免有些尷尬。不斷有人旁敲側擊的問他寫的策論內容。
雖然他們不知道策論的具體內容,但從圣天子之前暴怒將劉惟寧打入詔獄來看,態度一定不怎么恭敬。
還好寧修與張家兄弟有意把話題往瓊林宴本身上引。
如此一來,即便是那些好事的人也不好多說什么了。
瓊林宴上的主角當然是張家兄弟。
作為張居正的兒子,其身份本身就能吸引無數艷羨的目光。何況他們還是新科狀元郎和榜眼郎。
萬歷八年幾乎來到了張居正權力的巔峰,即便是再眼拙的人也不會看不出來。
張敬修與張懋修理所當然的享受同年們投來的艷羨目光,不時舉杯說些場面話應和一二。
除此之外他們也不多說什么。
乃父告誡他們少說多做,此乃家訓,自然不可能違背。
寧修這里關注的目光倒也不少。眾人都知道劉惟寧之所以可以從錦衣衛詔獄中放出來,寧修起到了關鍵的作用。
對于這么一個德才兼修的年輕人,有眼力的都開始試探著結交。
這生意是穩賺不賠啊。
與鹿鳴宴相比,瓊林宴的政治意味更濃重。
一來瓊林宴的參加者都是有了進士功名的官場準新人,只等觀政后便可選官。
二來會試主考官,副考官都會出現在宴席上,這可是個攀附的好機會。
具體來說,參加本次瓊林宴的大佬有次輔張四維以及第三大學士申時行。
至于首輔張居正,則并沒有出現在本次瓊林宴上。
這也在情理之中,畢竟以首輔之尊按制不會出任會試主副考官,自然也沒有理由代天子出現在瓊林宴,與眾進士同樂。
何況首輔公務繁忙,內閣之中還有堆積如小山般的奏疏等著他票擬,抽不開身也可以理解。
寧修得以近距離觀察兩位閣臣,自然用了幾分心。
可以說這兩名閣臣都是典型的儒生相,高額寬面,國字臉。
這也是國朝開科選士的標準。
對于張四維,寧修自然沒什么好感。
這位次輔也許才學能力算得上等,但個人品行實在不咋滴。
便說他態度反復,高來侍高,張來侍張,就可看出他是個十足的政客。
這倒也罷了,偏偏他是晉商在朝中的利益代言人。
而晉商在晚明乃至明末中扮演的角色寧修當然不可能不知道。
明亡于天災人禍。
天災自不必說,小冰河時期外加旱災蝗災,餓死的百姓無數。
至于人禍,外有東虜,內有流賊,弄得崇禎帝焦頭爛額。
東虜原本只是通古斯野人,南遷之后枉自稱為金人后裔,曰之建州女真。
其是漁獵民族,物資之匱乏比漠北的韃靼人更甚。
那么他們為何可以在短時間內迅速崛起呢?
難道真的因為他們是天選之人?當然不是!
是因為大明內部出現了松動,有人向他們販賣物資乃至重要信息。
這個群體不是別人就是晉商!
此時晉商并沒有像清末時那么強大,但也是僅次于徽商的一支重要力量。
正是靠著向東虜輸送物資,晉商賺的盆滿缽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