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稀薄的星光之下,數百公里外的新橫濱修道院中,時崎眼望著北邊的方向。她碧綠色的雙瞳,泛著微弱的光芒,以及一絲絲的期盼。
課長雖然很不讓人省心,但此時的副官,卻有著一股對上司盲目的自信。她是非常聰明的人,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中,已經察覺到了他身上所具備的浪漫氣質。
這種浪漫并非是常人所理解的浪漫。
準確點來說,是一種生活態度上的浪漫,率真與狡猾并存,關鍵時刻可以做出大膽決斷;能用心底最真實的那一面接受命運,卻又從不放棄抗爭的美好特質。
時崎身后的大床上,蕾娜修女翻了個身,嘴角勾著愉快的弧度。
這個單純而善良的修女,正在做著美夢,真好,愿她永遠不會被噩夢所困擾。
距離修道院很遠的方向上,漆黑的維港水道,劃過船舶行駛的燈火軌跡。船舶的前方,是燈火輝煌的巨大城市,是上千萬人賴以生存的家園。
在這么個動蕩不安的雪夜里,大部人都早早睡了過去。
但每一家醫院,都燈火通明。
每一點光芒,每一身白衣,都帶著溫情的重量。
它們忽而靜止,忽而流動;
忽而平行,忽而交匯;
如同一道道生命的軌跡,在危難關頭發生的重疊。
原本是不同階級的人類,暫時放下了傲慢與偏見,開始一起努力。作為觀者,我們無法知道未來會發生怎樣的碰撞,我們只能從它們所承載的重量,去主觀地推測他們未來的命運將會如何。
挫敗的重量、陰謀的重量、屈辱的重量、淚水的重量……這些無形的重量,最終都將匯聚到一起,形成生命的重量。
黑夜很快就會流逝而去,拂曉即將到來。
舊時代的弄潮兒很快就會被時代洪流所淹沒,新的時光即將翻過新的一頁;這是最美好的時代,這是最糟糕的時代;我們應有盡有,我們一無所有;我們正在直登天堂,我們正在墜入地獄……狗屁!瑪蓮修女罵罵咧咧地從病床上翻下來。
穿著病號服,臉色蒼白的她艱難地走到窗口,往北方看去。
清冽的晨風吹醒了這座沉睡的巨大都市,啟明星在偏冬的方向閃爍著。
壞修女咬牙切齒地哼了聲,沖著遠方某人罵道:“狗東西,這一周之內若是還見不到人,老娘不在你頭上種一片能跑馬的大草原老娘就改姓阿德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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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南斯打了個噴嚏。
“怎么回事,感冒了嗎……”他揉了揉鼻子,感到有些昏昏欲睡,“我這么努力,應該不會有哪個沒良心的在背后偷偷罵我吧?”
自言自語地嘀咕了句,他把最后一份魔藥裝好,緊繃著的神經終于松了下來。
差點就要累死了啊。
強撐著最后一點精神,南斯提著藥走出帳篷。
剎那間,寒冷的山風迎面而來。
冷空氣從不鼻孔一下子沖到腦門,冰冷與刺激讓南斯全身抽搐了幾下。
天空已經放亮了,微弱的陽光支撐著薄暗拂曉天空上陡峭的云團,四周一片潔白。營地旁邊光禿禿的樹木,像潮水過境留下的漂流物,失神地交叉著枝椏。
好想睡一覺啊……南斯打著呵欠,鉆進了李庭的工作帳篷。
這是個很邋遢的大帳篷,地面有一排專業書和散亂的文件,爐火燃得白亮,爐架上水壺冒著熱氣。
火爐旁邊有張臨時搭起來的病床上,上邊躺著一個男人。
李庭在床邊站著,神情嚴肅。
“怎么了嗎?”南斯走上前問。
“你來得正好!”李庭的眉梢掠過一絲喜色,問他:“藥煉好了沒?”
“可以了。”南斯把箱子遞過去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