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我要放下,可為何當我所遭遇的災難,同樣落在你的頭上之時,你卻無法放下,你卻比我還要瘋狂?”
青石嘆息一聲,抖了抖大袖,向著白蓑少年的方向緩慢走去。
風雪當中的劍氣不曾停歇。
劍宗明高喝一聲,身軀所站三尺之地,整個鬼門的靈氣都在向著他所抬起的那只大袖涌去,無窮無盡的劍氣從大袖內奔赴而出,浩浩蕩蕩,勢不可擋!
他面色鐵青,全力施展劍氣,耳旁盡是風刃呼嘯。
他聽不進那個白衣少年的任何一個字。
源天罡雙手抬起,風雪卷起。
高亙門前的少年仰天大笑,長聲而喝。
“地藏,劍宗明,你們二人守著這扇門如此之久,不愿讓他人壞了規矩,今日若是無我,陸沉落在人間,你們誰敢說自己絕不推門!”
劍宗明雙目猩紅。
青石仍然木然的走在風刃與風雪之中,青袍飄搖,整個人巍峨如山。
“若不經歷我之痛苦,又有何資格來勸我放下?”
源天罡腦后輪轉的八道天相,彼此之間環抱糾纏,生出一副浩瀚星辰的異象。
鬼門的星空之下——
他的這幅少年仙人軀殼就這么站著,背靠在門前。源天罡看著滿眼所見的一片漆黑,那個渾身縈繞金光的僧人,正緩步向著自己走來。
“憑什么?”
少年雙拳攥緊,咬牙切齒道:“?。磕悴皇瞧斩缺娚矗夭仄兴_,你倒是告訴我,憑什么,憑什么??!”
走到源天罡面前的青石,深吸一口氣,道:“不憑什么。”
佛光纏繞的和尚,慘然笑了笑,一字一句道:“從未有人說......這扇門推不得?!?
“這扇門推開,陸沉破碎的劍身伴隨時間的回溯,重新拼湊,回到天上,天頂的仙闕一定會重鑄,天上的一切......都會回到你所期盼的那個樣子。”
“你想讓你的族人活?!?
“你想讓那個仙界活?!?
“可是......我只想讓人間活下來,三千生靈,億萬草木,山川大石,若是活著可以為伴,若是死了也無遺憾?!?
青石面含悲憫道:“你我道義不同,所求不同,你若救人,必殺我族......若是告訴你,推開這扇門,能救回你的族人,但你本尊便會永恒身死道消,仙界也絕不會記得有你這么一個人......你可愿意?”
源天罡怔了怔。
自己拼命想要重鑄的仙界當中,與如今的人間其實并無差別,也有殺伐,也有征戰。而最終成為最偉岸的那幾道身影,便有自己一位。
人間帝皇所擁有的權勢,他有。
人間帝皇所沒有的長生,他也有。
那么他享受的究竟是什么?
在陸沉劍尖下僥幸逃出一條性命的魂魄,在人間茍延殘喘,尋覓機會拔出陸沉,便可以看出,他一直享受的......是不老不死的生命,是某個前進的目的。
是一種名為“存在感”的東西。
蘭陵城的春秋元年定國之戰,可以漏寫策定大局的那個國師是一個少年,也可以忘記他披袍戴冠手搖羽扇的形象。
卻不可以不提他的名字,不可以不記他的言語。
這是他存在過的痕跡。
所以易瀟在霸王墓所見到的,在大君的記憶當中所看到的,那個大楚的國師,那個始符年間的大儒,一道道影像,逐漸重疊,最后成為了一個人。
當一個人的生命,足夠的長,那么這段永遠沒有終點的旅途,是注定孤獨而不得善終的。
他唯一能夠證明自己活著的證據,就是還被人所記著。
就是“存在”。
這就是源天罡想要復蘇仙界的原因。
他能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