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盯著趙午看了一會兒,這才開口:
“鸮翼乃是我少時伴友,自我記事起便一直照顧我的飲食起居,后來我出奔王畿,他也一直忠心跟隨。三十年的朝夕相處,雖為主仆,卻是情同手足。而他卻為你所害,這個仇……李某難道不該報嗎?”
趙午嘆息道:
“事已至此,趙午也無話可說!你若想要報仇,那便動手吧!但是你現在身為趙鞅的謀臣,不為其主安危著想,卻一心只想要徇私復仇,如此私心,又豈能成就大事?”
“哼哼……鼎鼎大名的李然,不曾想竟也不過如此而已!早知如此……當年我又何必聽從范鞅之言,處心積慮的殺你?”
李然聽聞這句話,也是嗤笑一聲,并搖了搖頭:
“呵呵,你以為……我之所以要殺你,便只是為了徇私復仇嗎?”
趙午聞言,不由是瞇了一下眼睛:
“不是如此,又待怎樣?我們在邯鄲已歷四世,而且作為邯鄲大夫守衛晉國邊邑,縱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卻只因這點小事就要被害于晉陽,屆時國人又豈不知其中的原委?難道,你們就不怕被其他卿族給清算嗎?”
“‘始禍者死’,這可是趙鞅自己定下的規矩!如今那四個字還赫然篆刻于刑鼎之上!也是如今我們晉國人人都不得違背的鐵律!”
“你們如今要殺我,縱是可以歸為趙氏族內之事,但畢竟是有刑律在此,縱是身為大宗,也不能擅斷刑罰!更何況,我身為邯鄲大夫,邯鄲地處齊、衛交界!又豈是趙氏一族能說得算的?!”
“李子明,你既是賢名遠播,又豈能不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你如今不過就是為了一己私欲,卻要陷主公于不義!如此行徑,難道還不算是浪得虛名?!”
李然卻又是嗤笑一聲,并說道:
“我若要是說……殺你乃是早就預料好的,想來你也定是不服,不過……事實就是如此。你死之后,只待邯鄲一反,晉侯便會命中行氏出兵平叛。到時候……中行氏無論是出力與否,都將進退失據。若是能就此拉中行氏下水,范氏還會在那袖手旁觀嗎?屆時,趙鞅再親帥晉師平叛,你認為晉侯又會站在哪邊呢?”
“你擅自接收衛國的五百巧工,又貿然侵齊,這些罪名可都將實打實的扣在你的身上的!若不殺你,那是趙中軍寬宏大量,殺你,那是趙氏宗主不徇私護短!”
“你自認為此番來晉陽,有中行氏替你撐腰,便可高枕無憂?然而殊不知,趙氏早已下定決心,誓要與范氏和中行氏一戰!所以,殺你……不過就是個由頭,你現如今人在晉陽,卻是任何人都無法救得了你的了!”
趙午聞言,此刻終于是感受到了一陣驚懼,不由瞪大了眼睛:
“你們……你們安敢如此?始禍者死!始禍者死!”
趙午無非還是那些個老生常談,李然卻將食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趙午又立馬安靜了下來。
李然淡然說道:
“你們邯鄲趙氏,自趙穿始,歷經四世。趙穿自幼便在趙衰身邊長大,和趙宣子等人關系匪淺。也正是因為此,任性的趙穿才能在弒君之后,還能受到趙宣子的力保!”
“再說乃祖父趙旃,也是頗有戰功,令尊趙勝承襲邯鄲大夫一職,欒盈為亂之時,亦是有平亂之功。”
“而你趙午……到如今卻又可有過半分的功勞?更何況竟還與大宗是離心離德!如今卻在這里說得這些,又有何用?”
“你趙午,恐怕是早就忘記了祖上的德業,也早已不再將大宗放在眼里!難道,你還覺得你能受得祖上的蔭庇不成?”
李然方才說的趙穿所犯下大錯,其實就是趙穿弒殺晉靈公一事。只因晉靈公不恪守為君之道,生活奢侈,為人又暴戾不堪。
他曾經為了一個熊掌沒有煮熟,就把廚子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