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五爺想要“歸宗”可不是一句話的事,他與江氏的戶籍帖子還在江老爺名下,得先從江家遷出,再拿著桂家的帖子遷入。因為他是帶著妻子出來,并沒有與江家決裂的意思,還要重新補一份婚書。
事情過了一夜,江五爺估摸著江老爺的火氣也該散的差不多,就想著再往西集鎮一次。
其實這個時候,本應該是家里長輩出面,與江老爺去商談相關事宜,可桂家二老一個腿腳不便,一個是婦人不好出面,因此去與江老爺談條件的還得是江五爺自己。
“五叔,帶了重陽去,重陽可能說哩,連梅童生、梅秀才兩個都被他給說住了。”桂春建議道。
桂二奶奶在旁道:“春兒也跟著去。”
昨日還沒留意,早起給兒子端洗臉水時,桂二奶奶看到兒子脖子上的被打到的淤痕。饒是再感激江家,可這都動手打人了,桂二奶奶也來了心火。
讓桂春與桂重陽都跟著,也防著江老爺再動手。江五爺是江老爺的女婿,自是不好反抗,兩個小的卻不會眼瞅著叔叔吃虧。
江五爺聽了忙擺手道:“又不是去打架,帶這些人做什么?我會好好好與岳父說的,娘就別擔心了。”
桂二奶奶哪里放心的下,直接拍桌子道:“萬一呢?我同你爹養你十多年,半根手指頭都沒落到你身上過,可舍不得你去挨別人的打!”
“娘說什么呢,我都說了,就是不小心刮了下。”江五爺帶了幾分央求道。
知子莫若母,桂二奶奶見兒子眼神往旁邊掃,就曉得他是顧忌江氏,怕江氏心中不舒坦。
這到底誰是媳婦,誰是當婆婆的?自古以來都是媳婦看婆婆臉色過活,到自己家卻顛倒過來,桂二奶奶也跟著不自在起來,輕哼一聲道:“我怎么說不得?難道媳婦就不疼你?”
江氏自然而然接話道:“媳婦再疼五爺,也比不過婆婆。這世上,能掏心掏肺待自己好的,除了親爹娘旁人都要靠后。”
桂二奶奶聽著順耳,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方才是心疼小兒子,說話才帶了抱怨,沒有顧忌到小兒媳婦,倒像是做了一把壞婆婆。可就算兒子歸宗,這之前的恩情在,兒媳婦也不能當尋常兒媳婦待。這要是那樣的話,桂家就成了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了。
楊氏旁觀者清,看出婆婆與弟妹的相處模式不太對,客氣是客氣了,可也透著生疏,不似一家人。這婆媳相處,且有的熬,最怕男人夾在中間瞎說話裹亂。
楊氏這樣想著,就攔下還想要說什么的小叔子,道:“快去鎮上吧,早去早回。對了,莫忘了去了老宅,帶了重陽小子。”
江五爺點點頭,道:“我帶重陽去就行了,春兒在家里吧,爹不是說今兒去麥田看看,讓春兒走一趟。”
桂二奶奶聞言不贊同,還要再勸,江五爺已經沖著妻子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桂二奶奶見旁邊站著不算穩當的江氏,道:“身子不好就在屋里好生歇著,又不是外處,誰還能挑理?”
明明是好意,可說出來依舊帶了煙火味兒。
江氏賠罪道:“是媳婦身體太不中用了些,平白讓嫂子多受累了。”后邊一句,卻是對楊氏說的。
家里多兩口人,飯都要多煮半斤,菜也要加大分量,江氏操持不了家務,這些少不得都落到楊氏頭上。
侍奉老人,照看小的,都是為人媳、為人母應份之事,可卻沒有當嫂子侍奉弟弟、弟媳婦的。
不患寡而患不均,擱在別人家里,遇到江氏這樣的廢材妯娌,怕是早就要鬧了;擱在楊氏身上,卻跟桂二奶奶一樣是個記恩的,別說叫她做兩頓飯給江氏,就是做一輩子,楊氏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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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家老宅,桂重陽與梅氏姑侄正用早飯。蘿卜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