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二爺爺不置可否,可也沒有與老伴繼續磨牙。
西廂里,江氏聽到公婆對話,想著已經是孤兒的桂重陽,那樣單薄孱弱之態,讀書都怕累著,哪里像是能干農活的?要是自己能生孩子,也比桂重陽小不了多少,心中酸澀,也莫名生出幾分不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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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后院,桂重陽拿著鐮刀,跟在桂五、桂春身后,并沒有一味蠻干,而是先觀察兩人動作。
桂春手腳麻利,手起刀落,一把麥子就割好了;反倒是桂五這邊,動作差不多,卻是略顯生疏用不上力氣,往往要割好幾下。
桂春看到桂重陽拿著鐮刀,直了腰身:“重陽別拿鐮刀耍,小心割手,待著無聊就去菜地摘天天吃,那個甜。”
“天天”是一種小拇指蓋大小的紫黑漿果,菜地里有一顆后就會每年都長,因為梅朵愛吃,所以這邊菜園子留了幾棵。桂春知道,才用那個哄桂重陽。
桂重陽滿臉黑線:“春大哥,我沒玩,我要學著割麥。”
桂春搖頭道:“你那手哪里是能割麥的?”
桂重陽“哼”了一聲:“春大哥莫非是忘了我的力氣了?”說罷,彎下腰,學著桂春之前的動作,抓起一把麥子,揮動鐮刀。
桂春與桂五見了,嚇了一跳,生怕他割到自己,又不敢出聲,怕驚了他出意外。
雖說因為第一次姿勢生疏,用的力氣不對,桂重陽這把麥子割得參差不齊,可還是成功了。
桂重陽拿著麥子,臉上得意洋洋。
桂春與桂五見桂重陽有模有樣,并沒有胡來,跟著松了一口氣。
桂重陽已經放下手中麥子,又彎下腰。
桂五與桂春見他興致勃勃模樣,露出幾分孩子氣,不愿掃了他的興,便沒有再阻攔。
這邊細說起來是六畝地,桂春動作快,沒一會兒就割好一壟;桂五稍差些,也有大半壟;倒是桂重陽,后來居上,要追上桂五的樣子。
桂五見了,忙道:“重陽慢著些,莫要累著了。”
桂重陽口中應著,手下卻沒停。不是他喜歡干活,而是他不敢停下來,因為一停下來,他就不想要再動了。
起身、彎腰、彎腰、起身,簡單的幾個動作,卻是讓人欲仙欲死;加上頭頂漸漸火熱的日頭,使得桂重陽雙腳開始打顫,汗流浹背。
桂重陽告訴自己,自己是要做族長的,不是人人都要照顧一下的小孩子。如今家里回來了桂五叔,要是他不能證明自己已經是大人,以后就更說不上話。
這一口心氣憋著,桂重陽跟在桂五、桂春身后,一口氣將六分地的麥子都割完了。
放下手中的麥子,桂重陽一屁股做到地上,帶著喘息聲道:“農民不好做,以后咱們還是做地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