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幾位夫子還未說話,田文鏡這個小輩就已經先先站出來了。
趙暨看他了一眼,心情有些不愉悅,殿內百人他都頗為了解,這田威侯的私生子雖然能力不錯,但嘴是出了名的臭。
不知當講不當講,那你就不要講了。
雖然心里這么想,但他還是笑著說道:“田世侄但講無妨!”
田文鏡清了清嗓子:“如今絳城的確繁華,有了印刷術后,百家書籍更是隨處可見,他日更是能銷往各國,惠及各國學子。
但恕我直言,絳城空有百家圣地之名,卻無百家圣地之實。
丞相與平陵君,相加起來有門客近六千,收攏的百家學子皆以求官實現心中抱負而來,卻無求學之心。
可即便如此,也無甚官職可做,只能郁郁久居人下,充當可有可無的幕僚。
世人皆道我稷下學宮衰落,然齊魯大地依然保有孔孟之鄉的底蘊,更是有一代代學子,前赴后繼傳承圣人之學。
陛下大黎學宮愿景雖然宏達,但有稷下學宮珠玉在側,恐怕天下有志之士不會進駐。
既然如此,又何必勞民傷財,大興土木呢?”
他心里也是有數的,跟君王說話,當然不會與同輩那般尖酸刻薄。
可這些話,還是有些不中聽。
嬴無忌收到老丈人的眼神信息,當即上前一步:“田兄這話就不對了,你說百家學子入絳,便沒有了求學之心。
但只要田兄愿意睜眼看看,就知道各大書局的百家著作,每日銷量早已超過了齊國的兩倍。
這不算求學,難道只有去齊國各位夫子面前求師,才叫做求學么?
至于官位,今日之前的絳城,的確無甚官位留給各位門客,但只要你有心,便能知道羅相所出之政見,近半源于門客之口,雖無官位,但何人敢言壯志無路可酬?
何況你們稷下學宮之所以衰落,都是因為田侯憂心學子四海為官,威脅齊國或者說田家的地位。
如今留于稷下之人,學子幾何,被田氏豢養者又有幾何?
田兄口中的求學之心,便是如此么?”
“這……”
田文鏡臉色有些不好看,他提起稷下學宮,只是用來拉踩一下絳城。
但稷下學宮衰落,卻是不爭的事實,稷下學宮始于田氏,卻也終于田氏,那代稷下出了天才,成了別國能臣,對齊國造成了極大的威脅,才被當年的田侯視為眼中釘,導致了稷下的衰落。
如今的田威侯對此事悔恨不已,曾多次試圖重現稷下之輝煌,卻發現早已失去了百家學子的信任,導致屢次無功而返,每每思之悔恨不已,恨不得沖進祖墳,把親爹的墳給刨了。
他憋得很難受。
如果是私下談論這些問題,他肯定會把話題對準嬴無忌,從反駁觀點,變成進攻本人,區區質子贅婿看法實在淺薄之類。
但當眾這么說就太掉價了。
可惡!這重黎宮限制了我的發揮。
不過這時,孟愚把話題接了過來:“黎王陛下!稷下之衰落,吾等皆有責任,每每念此,心中慚愧不已。若真要建第二座百家學宮,絳城也的確是不錯的選擇,然稷下前車之鑒,能成為黎國的后車之師么?”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不經意間掃過眾人。
以前的稷下學宮,乃是天下學子心中真正的圣地,根本不是如今的絳城能夠比擬的。
那時天下學子,皆往稷下求學。
學成之后,又散布各國,各自實現心中抱負,為各國培養無數肱股之臣。
田侯正是因為如此,才感覺到了威脅,下強令約束學宮學子只能通過田氏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