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扣著手兩手,局促著猶疑半晌,話在嘴里兜了幾圈兒,想著說得太直接,必然是僭越。便拐彎抹角,很是誠懇看著他。“想來世子是有成算的,局面再艱難,姜家也不會叛主變卦。”
叛主就是死,還不如搏一搏。既上了國公府的賊船,反賊也干了,還得拖家帶口,拼命造反!
七姑娘替家里人表了忠心,只是這話莫名其妙,好在顧衍也不是常人,在心里掂量許久,總算砸吧點兒味道出來。
“又從何處聽來風言風語?”
七姑娘眼神往窗外瞄瞄,抬一抬下巴,把院子里乘涼的管大人給賣了。“好奇問了大人來授課的女官厲不厲害,大人無意提了些女官的事兒,說是女官今歲起便不歸后宮管了。”
這裝模作樣的……還知道跟他耍心機了。點到為止,意思是說明白了。她絕口不提內廷,矛頭卻指得清清楚楚。
他不覺好笑,近臣之中,除公孫是個明白人,再次的,居然是她生出了警惕。這姑娘一碰上死生存亡的大事兒,綿羊外皮一揭,成了長角的羚羊。雖然還是羊,改不了不喜爭斗的天性,卻機警許多。誰要生出了獵殺她的歹念,她能一蹦三尺高,逃不了就拿角和蹄子跟你玩兒命。
剛才那番話,難怪聽出些慘烈味道。
他眼中有笑意流淌,覺著這丫頭性子委實難得。扮綿羊時候,任憑你欺負,只要不過分,她嬌怯怯,輕易不吭聲。真要她命了,或是要端了她的綿羊窩,她能一馬當先,蹬蹄子撒野。就跟那回闖他主院,一個瘋樣。
揀一塊香瓜,味道尚可。可惜不如招他眼的“石榴”,叫人心里老惦記著。
眸子一沉,轉眼就唬她。“就為這事兒煩心?”
她果然被他喝住,愣愣點一點頭。“這事兒還不值得了?”
他眼皮子一,眼角輕輕睨她。那一眼真是說不出的意味深長……
七姑娘眼看他走到窗前,半倚著窗欞,慢條斯理,吃個瓜都顯出來。悶悶瞅他一眼,嫌棄她瞎操心就直說。
這么高的姿態不搭理人,自尊心也會叫屈的。守著公雞下蛋這等自討沒趣兒的事兒,若非事關重大,掐了世家咽喉,她才懶得搭理。
不過轉念一想,世子這態度,是不是意味著這人已經想出了法子,智珠在握了?這么一想,她又松快起來。因著對這人莫名的篤信,心頭陰霾跟著就散了。
在他面前也不差這點兒規矩,跟過去,從他端著的盤子里揀一片兒香瓜,自顧笑瞇瞇吃一口。
“您就當我瞎摻和。方才入了障了,給您送瓜前,只顧著吃上一口。”說罷接連兩口咬下去,橙黃的瓜片兒上,兩排秀秀氣氣,整齊的牙印兒,看得他不禁一滯。萬般沒想到,她還敢伸手了。
這是相處日久,他待她寬和,她也就順水推舟了?
見她嬌嬌小小立在他身旁,埋著腦袋,咯吱咯吱用得一點兒不見外,毛茸茸的腦袋一點一啄,他倚窗望著廊下一樹芭蕉,不由便想起賀楨亦到了此地,眸中不覺就蒙上層陰鷙。
“以后少與那女子往來。”
她正覺著此時氛圍很好,這人難得和氣,便聽他莫名其妙一句告誡。
“您說的……是殷姑娘?”這得有多不待見,連姓都不肯提的。
嗯一聲撂下瓜皮,將盤子推給她。理所當然喚她“凈手”。
七姑娘一氣兒險些又被嗆住。她這是講客氣,懂禮請他吃瓜。怎地還要連帶下人的活兒,也一起干了?
而且這人分明吃得考究,指尖就沾了那么點兒瓜皮上自帶的井水,這不是窮折騰么?
她苦惱看著自個兒沾滿甜水,黏膩膩的十根指頭,對比之下有些難為情看他。“弄臟了手,不好在袖兜里掏絹帕。要不您手上干凈,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