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婧初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貝恒。
甚至也糾結著,到底要不要留他性命。
昔年衛后莊公不也奪了自己兒子的王位?
只要人活著,便皆有可能。
她從來知道自己阿耶有多大本事。
只是......還沒騰出時間,朝堂上繼任之后,他就倒下了。
貝婧初這才得到了一直封存的太上皇脈案。
原來三年前的刺殺之后,他身體就每況愈下,即使醒來,也拖不了多久。
所以他要趕在自己死之前,為大越江山,培養出一個帝王,對么?
一切的謎團在此時撥云見日,貝婧初閉上眼,深深嘆了口氣,眼中有些酸澀的睜不開來。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直到此刻,彷徨了三年的孩子才終于確定,自己不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可憐小孩。
她......一直是有父親的人。
只是他終于把自己的孩子變成了和他一樣的人,寡義虛偽,多疑猜忌。
因為直到這時,貝婧初在心中不舍傷心的同時,卻有一絲微不可察的慶幸。
挺好的,這樣......就不用她自己動手,沾上弒父的罪孽了。
她仍舊不信情誼,再親近的人,給出七分信任便是極致。
貝婧初將皇帝遷到了上陽宮最清幽的宮殿,并每日晨昏定省,比養在皇帝膝下的時候跑得還勤。
那些懷疑過新帝上位是靠武力手段的人紛紛覺得臉疼。
這至孝的樣子,比他們對家中父母殷勤多了,誰人不說皇家父慈子孝,天倫和諧。
貝婧初也并非做樣子,而是真怕子欲養而親不待。
太上皇退位后沒什么不習慣,反而每日睡到日上三竿起,害得貝婧初的早晨請安都改為了中午請安。
每天賞花逗鳥的日子看得她好不羨慕,有精神時還出宮游玩一番,看著精神頭十足,除了過于畏寒,都不像病重的人。
對此,貝婧初有些安慰道:“沒了瑣事纏身,阿耶現在心情舒暢,再加上御醫署傾盡全力,我一定能再留您幾年的。”
面對孩子有些幼稚的期盼,貝恒只笑了笑,沒反駁,也沒做聲。
若是真能再多留幾年,他怎么會選擇如此激進的法子去逼她成長。
初兒心軟,他一直都知道。
只是以前總覺得自己可以長命長壽,有時間慢慢教她,雖有不滿,也不著急。
慢慢教,總能教會的。
但凡有方法續命,他也不可能利用裕兒......
想起那個孩子,貝恒也是一陣心痛。
他與世無爭,又沒有足夠的智謀,按理該永遠做個不聞朝政的閑散王爺,然后尋一情投意合的妻子,享樂一生。
可偏偏他是長子,是在公主能做儲君前,立嫡立長中的“長”。
不足的才智,成了世族眼中最完美的傀儡。
性情溫和,代表易于掌控。
同樣愚蠢的小五和他比起來,因為性格暴虐,都顯得沒那么完美。
再加上一個空有野心的母親,將一個本無欲無求的孩子拉入局中。
他不想走,但是所有人的洪流都推著他走。
貝恒也不敢女兒,裕兒的結局是什么。
一切都是他求仁得仁。
當初在佛堂里,他要求初兒以后不得殘害手足的承諾,終于是作廢。
而這都是他想要的......
新君登基大典后,有功者論功行賞。
有過者數罪并罰。
或許每一代新主登基都逃不開鮮血的洗禮,掙扎了十幾年的世族在貝婧初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