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夢居二樓的窗戶邊,杜若探出了半個身子往下望。
“哎喲杜娘子,你當心點兒,千萬別掉下去啰!”仇掌柜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也顧不得男女大防,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袖。
杜若擺擺手,“沒事沒事,我穩(wěn)著呢?!?
嘴里說著話,視線卻還停留在那輛漸行漸近的囚車上。
囚車上的林嬸子早已經狼狽不堪,頭上、臉上,身上,到處都是百姓們砸過來的爛菜葉跟臭雞蛋,看起來又臟又惡心,像是剛從茅坑里撈出來的一樣。
林嬸子卻顧不得這些,她艱難地轉著腦袋,兩只眼睛努力地四處觀望,很明顯是在找什么人。
還能找誰呢,必定是想在臨死之前再看一眼她的寶貝女兒林青霜吧……
想到那個戀愛腦林姑娘,杜若笑了笑。
要是林嬸子知道,在她即將被砍頭的前夕,她最最疼愛的女兒心里惦記的,還是只有自己的心上人,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估計還沒被砍死,就已經被孝死了吧?
“杜娘子,這是我特意從廚房拿來的泔水,給你!”跑堂小哥興沖沖地跑上來,把一個面盆往她手里塞。
杜若:“……給我的?”
“當然了,那呂秀娥害了你們家五口人,而且還倒打一耙,往你身上潑臟水,現在有這么好的機會可以潑回去,怎么可以放過!”
跑堂小哥笑嘻嘻地看向了自家掌柜,“掌柜的,我說得對不對?”
那期待的眼神仿佛在說,看我機靈吧?快夸我快夸我。
仇掌柜嘴角微抽,然后道:“有道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覺得可以?!?
杜若哭笑不得,只好伸手接了過來。
看了眼那一大盆臟兮兮泛著油光的泔水,又望了望樓下即將經過的囚車,還有囚車里仿佛待宰羔羊的女人。
她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搖了搖頭,“算了,她馬上就要死了,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不是杜若圣母下不了手,而是她沒有虐辱手下敗將的癖好。
林嬸子犯了罪,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有些事做得太過火,反而會影響自身的運勢。
見杜若把泔水又還了回來,仇掌柜暗暗點頭。
自己確實沒有看錯人,杜娘子是個心胸敞亮的,不惹事也不怕事,該狠的時候狠,該善的時候善。
這種人,能處。
樓下,囚車已經漸漸走遠,往菜市口那邊去了。
杜若自然也要跟去看看的,砍頭這種事,她只是在電視里見過,還挺好奇的。
想到法場那邊里三層外三層的人,杜若又是個漂亮的小媳婦,仇掌柜有些不放心,于是把跑堂小哥借給了她當保鏢。
“你好好保護杜娘子,千萬別讓那些臭男人占了她的便宜,知道嗎?”仇掌柜吩咐道。
跑堂小哥拍著胸口打包票,“放心吧掌柜的,有我在,別說男人了,就是一只公蚊子都別想靠近!”
杜若失笑,哪里用得著那么夸張。
不過既然是仇掌柜的一番好意,她也就領情了。
下樓后,杜若在跑堂小哥的護送下,一路往西走,半個時辰后終于到達了菜市口。
跑堂小哥很給力,硬是用自己單薄的身軀擠開了一條安全通道,幫她站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杜若抬眼看過去。
刑場上,林嬸子五花大綁跪在地上,頭發(fā)凌亂,全身臟污,背后插著一塊牌子。
牌子上寫著她的名字以及所犯罪行,最上方用黑墨描了一個刺眼的字。
“斬”!
離刑場十幾步遠的地方搭了個席棚子,棚子里放了一條長桌跟一張椅子,桌上擺著鉤筆架,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