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戰下來,最忙的就是軍醫官。
王軍醫也幾天沒有好好睡一覺了。有人斷腿了,有人手斷了,不少人中槍要手術,有些人救不回來,有些人是來不及救。
每天下來,不是累,而是無助。
眼睜睜看著一條生命就那樣在眼前離開,就算是醫生,他也很難習慣。
“辛苦你了,舅舅!”
白鳳軒極少叫他舅舅,只有在這種時候。
“你不叫我舅舅,我可能會更高興一點。都那么年輕,可惜......”
白鳳軒遞了支煙給他。
甥舅二人坐在月色底下,周圍都很安靜,但到處都充斥著藥水和血腥味。
這是戰爭的味道,也是死亡的味道。
“你本來是個行醫的,是我把你拉入了戰場。”
軍醫官狠抽了兩口煙,“藥品不夠了,這次的傷亡太大,你得趕緊讓人去買。我不想看到士兵因為沒有藥救治而亡。”
“放心吧,二叔之前已經讓人去采購了,這兩天就能回來。”
甥舅二人也沒有什么閑話可聊,待軍醫官抽完了一支煙,白鳳軒便讓他推著自己去看受傷的士兵。
新三團這一次折損不少,半年內,恐怕都很難再打大仗。士兵需要休養,而新三團也需要武器彈藥還有更多的藥品。
打仗就是打錢,白鳳軒很明白這個道理。
回到沈宅時,已是夜深。自從開戰,他就沒有睡過一次安穩覺,最多就是個打個盹。
如今戰事已休,他也成功拿下了胡天瑞,心里倒是沒有太多擔憂。所以,他又想他的小兔子了。
“喝了這碗湯,好好睡一覺吧。”說話的是個女人,白鳳軒靠在長榻上也沒有回頭,只淡淡應了一句,“你早些睡,不用管我。”
“我是管不了你,但湯必須喝了,我燉了幾個小時。他們說,你晚飯也沒怎么吃,可不能這么虧待自己。”
“知道了,母親!”
剛剛放下碗的女人手抖了一下,險些把碗里的湯給弄倒了。
夏姨娘是開戰之前到的江城,也是聽到了那些傳聞,說白鳳軒受傷再也站不起來,成了廢人。
夏姨娘到底坐不住,一定要來江城親眼看看。
本來,白敬軒也要一起來的,但盧城不能沒人守護,白敬軒便派了幾個人送夏姨娘到江城。
江城戰火起,夏姨娘也沒能睡個好覺。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親兒子白老二帶兵去突襲了胡天瑞的大本營,如果知道,怕是又要多一層擔心 。
“那你喝了早些休息。”
夏姨娘眼眶濕了,默默地退了出去。
夜很深,開著的窗有淡淡花香入侵。
白鳳軒睡不著。
他剛把湯給喝了,這會兒有點想小便。
放在長榻邊的夜壺他自己能拿到,撐著身子想坐起來,就聽到有人推門進來。
以為是夏姨娘來看他有沒有喝湯,他便說道:“已經喝了,你去睡吧,很晚了。”
對方沒有回答,但腳步聲卻靠近了。
屋里沒有開燈,白鳳軒剛坐起來,正欲回頭,就被人從背后抱在懷里。
他條件反射地想掙扎,想反抗,但熟悉的氣息讓他心頭一顫。
他明明都還沒有睡,怎么就開始做夢了。
是小兔子身上的味道。
怎么可能是小兔子,小兔子不要他,小兔子走了。
他一定是在做夢,一定是這幾天都沒有好好睡覺,有幻覺了。
但這個幻覺好真實。
能夠感受到對方的溫度,還有他的氣息就噴在自己脖子里,在耳際邊縈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