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省,公堂之內。
垂手而立的左丞曲芠博面色激動:“已是派人打聽過了,千真萬確,皆是南地世家嫡系子弟。”
“本是要敲打一番罷了,怎會鬧到這般地步。”
開口之人正是尚書令孫休,臉上并不如曲芠博那般激動,而是帶著幾分隱隱的擔憂。
同為三省大佬之一,尚書省這位尚書令大人算是吊車尾,制定政令,沒有他,駁回政令,修改政令,也沒有他,唯一能做的,他們尚書省唯一能做的,只有執行,說白了就是聽話,照做,和跑腿的似的。
雖然他們尚書省這個跑腿的權力很大,依舊是跑腿的。
“入京多少人?”
“百人不下。”
“這么多?”滿面蒼老之色的孫休搖了搖頭:“事已至此,莫要私會,免落口舌。”
“下官知曉。”
“曲芠博。”身上沒二兩肉的孫休的目光變得有些銳利:“老夫問你,這些人,當真不是你叫來的?”
“這…”
曲芠博下意識避開孫休的目光。
“果然是你尋來的。”
孫休陰惻惻的說道:“當初老夫是叫你敲打一番,令宮中將那小世子召回京中,而不是叫你令我尚書省與幽王府大動干戈!”
“啪”的一聲,孫休一巴掌拍在了書案上:“那齊燁雖是張狂無度膽大包天,可終究還是與南軍守住了關墻,更是在南野城上奮力搏殺死戰,你一區區文臣,文弱讀書人,尚書省左丞,莫非還想要踩著我大康異姓王之子,有偌大軍功傍身的世子尸骸一飛沖天不成!”
“下官不敢。”
見到孫休動了怒,曲芠博連忙解釋道:“下官只是派人送了信,并未要南地的人入京。”
“信?”
“交于三道軍器監監正董孝通,詢問…詢問齊燁在南地所作所為,是否,是否…”
“是否有把柄可掌握到你手中?”
曲芠博沒吭聲,算是默認了。
孫休微微閉上眼睛,嘆息連連,事情鬧到了這個地步,他就是想叫停也沒辦法叫停了,南地來了這個么多人,可想而知齊燁在南地鬧的有多兇,南地這群世家又被逼成了什么模樣,都來京中告御狀了。
“大人息怒。”曲芠博小心翼翼的說道:“此事應是董孝通謀劃的,下官這位舅子歷來是照拂我的,見下官派人送去了書信,便想為下官出一口惡氣。”
“你以你這左丞,是天大的官兒,還是他那軍器監監正,是天大的官兒?”
孫休冷哼了一聲:“太子少師府大小姐,齊燁未過門的妻子,戶部左侍郎,其子拜齊燁為弟子,京兆府府尹,與齊燁伯侄相稱,鴻臚寺寺卿吳尚峰,因齊燁而執掌鴻臚寺,英國公宇文檀搬去了南莊居住,京中勛貴以其為馬首是瞻,兵部,老夫無需多說,你曲芠博若是將幽王府招惹急了,無非就是如那京兆府牢獄中的癡蠢之輩一般下了大獄,可尚書省又該如何,誰人不知,這齊燁一旦出手反制,連人帶衙署,誰都跑不了。”
“下官知曉輕重。”
曲芠博雙膝跪在了地上,拱手道:“還請老大人允下官明日舞動風云為我尚書省…”
孫休笑了,笑的很輕蔑。
“好,既你們覺著老夫已是冢中枯骨,已是不久便要落幕歸野的無用老朽,好,好,去吧,官場弄險,取死之道,若不怕,便去吧。”
“多謝老大人。”
曲芠博站起身,再次施了一禮,后退出了公堂,并未將孫休的話放在心上,非但沒有聽進去一個字,反而心中滿是不屑。
你孫休這把年紀了,高坐尚書令之位,自是看淡,我等正值壯年,大志難酬,豈能甘心平平無為蹉跎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