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宅的人知道夫人失了一個妹子,心情不好,說話都是壓著氣,走路都是墊著腳的,不敢弄出一點多余的聲響來,小事情萬不敢擾到鄭令意前頭去,外院的事情找佩兒,內院的事情找綠珠、綠濃,小廚房的事情找梧花,連秋衣的料子都是綠珠和綠濃拍板定了的。
醬生其實不大懂得鄭令意這些時日為何變得寡言,鄭啟君和鄭嫦嫦來家中時,三人關起門來哭了一場,醬生隔了門板偷聽,非常的困惑,他知道自己沒了一個姨母,可是這個姨母他壓根就沒見過,也沒有任何的印象,如何讓一個孩子憑空擠出傷心來呢?
直到七夕佳節至,離鄭雙雙病故的消息已經過去了兩月。
鄭令意打起精神來給院里的婢女們都分了一匣子點心和一套盒的銀針彩線,庭院里又擺了長桌讓她們曬水投針,分吃巧果,院里才漸漸有了些往日的喜悅聲響。
小廚房里做了各種模樣的巧果兒,葫蘆形的、桃心形的,還有磕了模子的,印著一束的紅線,婢子們瞧見了嘰喳一片,紛紛躲了不去拿,說巧姑姑真是壞,存心打趣她們。
只有小五兒愣愣的看著自己手里咬了一半的巧果,正是這個紅線模子印的,不明白這些姐姐、姑姑的,為什么不吃。
佩兒束手站在一旁笑著,沒有上前,身后忽然叫人輕輕的推了一把,她往前踉蹌了幾步,扶著長桌站定,手邊剛好是一盤的紅線翻飛模印子的巧果。
回頭瞧見秋霜抿了嘴在笑,又湊上來輕聲道“佩兒姐姐該吃這個才是。”
佩兒一下子就紅了臉,秋霜還要再打趣幾句,卻見她一言不發,匆匆的就走了。
鄭令意正坐在廊下看著她們笑鬧,也正瞧見了佩兒和秋霜之間的動靜,她搖搖一把嫦娥抱兔的團扇,示意秋霜過來說話,“佩兒這是怎么了?”
秋霜有些不安,蹙著眉頭道“不知道是不是羞臊了,也是奴婢嘴快,好幾日看見外院的甄護院同佩兒姐姐在一塊說話。”
她說到這,趕緊又解釋了一句,“他們也沒什么別的,就是站在一塊說說話,奴婢瞧著那甄護院對著佩兒姐姐的樣子很有幾分小心翼翼,就想著是不是他動了什么心思,方才就打趣了佩兒姐姐一句,想著該是佩兒姐姐對甄護院無意,所以奴婢這話惹她不高興了吧。”
鄭令意偏首與綠濃對視一眼,搖了搖手里的團扇,沒有說話。
“奴婢,奴婢給佩兒姐姐道歉去。”秋霜想了想,道。
“誒。”綠濃止住了她,道“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莫要去了,佩兒心思細膩,羞也好,惱也好,莫要再提就是了。你們的終身,夫人心里都是有計較的。”
這話把秋霜也給鬧了個紅臉,鄭令意笑了一聲,道“玩去吧,今日大家都松快松快。”
秋霜福了福,回婢子堆里玩笑去了。
鄭令意想起佩兒所經歷的往事,嘆一聲,道“這事兒你留意一下,若甄信是個浪蕩的,立即敲打了他,不許再滋擾佩兒!若,若他真的對佩兒有意,且看他有幾分真,唉,我只怕他即便情真,佩兒心中苦楚甚多,也難放開自己。”
“是。”綠濃見鄭令意難得松快幾分,眼下又因佩兒的事情染上幾分郁郁之色,趕緊笑道“不知咱們家大人在悅食樓里定了些什么好菜?小少爺知道要出門吃飯,一早上都是活蹦亂跳的。”
鄭令意笑了起來,眼眸和煦如月光,道“不知道呢。”
七夕佳節,雖不比元宵燈會熱鬧,但街面上耍把式的,擺小攤的還是多,吳罰昨個便說帶著他們去街面上逛逛,醬生自然是高興得緊,鄭令意又豈會掃孩子的興致?
醬生是不怕丟的,他如今不怎么要人抱了,可一出門,為了能站得高看得遠,他總是窩在吳罰的肩膀頭子上,緊緊的抱著吳罰的脖子,一眼看不盡的五光十色。
鄭令意也被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