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從心知道,正妻的人選,從來就由不得自己。
不過,正妻依了長輩的意思,那妾室,總可以自己選了吧?
那張乖順纖巧的臉又浮現在魯從心腦海中,他心頭忍不住一顫,似細長的葉尖經不住重量,滑落了一滴晨露,恰好墜在他心間。
從前他住在國公府里頭的時候,魯氏對他的飲食起居皆是無微不至的,但對其學問也抓的緊。
京中林老丞相宅中有一學堂,不僅供族內子弟開蒙學習所用,或有交情,或才華出眾者,皆可入內學習。
魯從心那時和鄭容岸一道在這學堂中上學,鄭容岸在魯從心跟前一向拿足了兄長氣勢,時不時總要對其說教一番,好不煩人。
若魯從心今日遭到先生訓斥,他必定告訴魯氏;可若得了贊許,那鄭容岸又似渾然忘卻了一般,在魯氏跟前只字不提。
他這般小氣肚腸,叫人如鯁在喉。
只是這種事兒,說出來顯得不大氣,但憋在心中又難受。
魯從心那時也不過十歲出頭,離家有三月未見戚氏,思念尤甚,又被魯氏一通訓斥后,心中苦悶難當,便莽莽撞撞的跑到了椒園,躲在里邊偷偷的哭。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鄭令意和鄭嫦嫦兩個庶出的表妹。
一大一小手牽著手,穿的像兩顆粉糯團子。
鄭嫦嫦那時還很小,走路都勉勉強強,鄭令意緊緊的拽著她,帶著她學步,結果兩人在雪地里摔了個屁股墩。
真是又可憐又可愛。
魯從心將她們兩個從地上抱起來時,臉上的狼狽也叫兩個小不點看見了。
鄭令意眨巴一雙眼尾微垂的黑眸,奶聲奶氣道:“大哥哥,你是誰?你怎么哭了?”
魯從心搖了搖頭,沒說話。
一個肉呼呼的小拳頭砸了砸魯從心的手,他攤開手掌,只見鄭令意頗為寶貝的往他掌心放了三粒酥鹽花生。
魯從心忍笑道:“給我的?”
鄭令意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認真道:“給你吃,你可別哭了。”
這件事似一陣微風,在魯從心腦海中吹起些許漣漪。
每見鄭令意一回,這風就吹上一陣。
魯從心很早的時候起,就知道自己要娶鄭燕纖,他也知道自己不喜歡鄭燕纖,但正妻在世家大族中,更像是一件差事,一個位置,需要一定的身份來匹配。
于魯從心而言,他雖不喜歡鄭燕纖,但娶回家做個主母,倒也合益。
同樣,將鄭令意擺在妾的位置上,于他而言也是恰當的。
“從心,從心!?”戚氏低低的喚了兩聲,魯從心才回過神來。
只見魯氏似有不悅的看著他,連忙道:“一切盡聽姑母吩咐就是。”
魯氏這才一笑,脧了戚氏一眼,道:“那咱們就訂在正月里吧。”
戚氏笑容一僵,畏畏縮縮的道:“五哥兒和吳家的婚事不也是在正月里嗎?會不會兩頭忙?”
“一個正月頭,一個正月尾,忙什么?又不是什么小門小戶,難不成沒有下人可使喚了?”魯氏打未出閣起就不待見戚氏,對她說話總是硬聲硬氣的,沒有半點尊重。
即便是魯從心在場,也沒有半點收斂。
戚氏唯唯諾諾的稱是,很難堪的睇了魯從心一眼,見他錯開了目光,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娶你表妹,你可愿意?”戚氏坐上了自家馬車,才能挺胸抬頭。
魯從心奇怪的看著戚氏,道:“姑母與爹早就敲定了,我又做不了主。況且,今日是過來提親的,娘還問這個做什么?”
戚氏尷尬的笑了笑,掩飾道:“娘是問你喜不喜歡纖兒。”
魯從心眸光微黯,卻干脆道:“正妻看重的是家世是否合益,喜歡或不喜歡,都是次要的。”
魯從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