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人倒是熟于世故。’
牙保的一雙鼠目中冒出精光來,轉身拍了拍吳罰的肩頭,笑道:“好。就如公子所言。”
他與甘松去商議簽契的事宜了,吳罰立在原地,那雙鋒利的眸子中流露出嫌惡的神色來,還抬手撣了撣自己的肩頭。
甘松知道他這人不喜歡別人觸碰,從余光中瞧見了他這個動作,無奈一笑。
三人回了牙行簽契,甘松簽契之前,先遞給了吳罰一觀。吳罰看過之后,他才落下印章。
牙保有些奇怪,收起銀票交由柜上入賬,對吳罰道:“我還以為你是弟,他是兄,莫不是我想反了?”
吳罰沒回答,只是離去前對牙保輕道:“明日巳時初刻,暗巷私局。”
牙保一愣,趕緊應下,心道,‘沒想到這人不但世故,而且做事真是周全,一絲不茍。’
暗巷是京城一處比滋溜巷還要復雜的地界,若說滋溜巷是窮人多,壞人少,那暗巷則是壞人多,窮人也多。
暗巷常有人私下設賭局,大賭也有小賭也有,官府雖明令禁止,但說起來,也算給那五十兩一個合理的由頭。
“鄭家姐兒的銀錢,咱們能省則省,也不枉費她對我們一番信任。”甘松把田契藏在胸口,與吳罰邊走邊說。
那牙保以為沙壤地不佳,所以把價錢一降再降,殊不知甘松求的就是這沙壤地。
他有好些古怪藥材,在這沙壤地里長得最好。
“嗯。”吳罰簡短的應了一聲。
“你明日去暗巷,可要小心些,不要生事。”甘松又道。
“嗯。”吳罰又蹦出一個單字。
他這性子,甘松倒也是慣了,只是甘松不知,吳罰已經去過暗巷多次。
陸顯給他找的那間榕溪學堂很是不錯,每年只收十名學生,皆是商賈之家,不必擔心吳罰身份暴露。
可誠如那牙保所說,一分錢一分貨,榕溪學堂所收的束脩也頗為昂貴。
陸顯雖有一間小布鋪,可也不是什么家財萬貫的大商賈,自斷了吳家的關系后,每月進項也只夠維持家用,本想勒緊褲腰帶供外甥上學,吳罰卻拒絕了,說自己有錢。
陸顯以為他從吳家帶出來一些銀錢,殊不知吳罰的銀錢,是從暗巷的賭局里來的。
賭這件事,如在懸崖邊上行走,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
吳罰每次去暗巷,不論輸贏,只允許自己賭三局,三局賭滿,立刻走人。
有一回他賭運甚好,三局贏了十倍銀錢,對面的人輸紅了眼,把姬妾婢女的身契也給堵上了,吳罰卻只是淡淡掃了他一眼,便用輕功離去了。
好賭之人皆知終止賭局有多難,更別說是在賭運正旺的時候,更覺吳罰此人厲害。
吳罰每去暗巷時都選在深夜戌時,面上亦會弄些傷疤痕跡遮掩真容,他又沒在暗巷中透露過姓名,久而久之便被人叫做‘三局’。
吳罰帶牙保去暗巷,則選在申時。
那時天光還亮,在深夜設賭局的人怕是還沒醒,暗巷里白日設賭局的是另一批人,自然也不會把他與‘三局’聯系在一起。
他略施小計,把五十兩銀子輸給了牙保,這事兒便算是了了。
吳罰從暗巷出來,循著一股子焦甜響起尋到了一個油面果子的小攤,這面果子不過尾指大小,是稱斤賣的。
吳罰口欲不重,可被香氣勾引著,一并買了半斤。
從暗巷到滋溜巷,左右不過半個時辰,可吳罰專挑無人的胡同小徑走,所以費了近一個時辰才回了滋溜巷。
剛到門口,就聽見甘松輕聲細語的說話聲。
甘松瞧著是個溫潤的性子,平日里卻很容易著急上火的,一急就成了個爆炭性子,扯著嗓子吼來吼去。
吳罰推門而入,毫不意外的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