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并不很美。
所謂春寒料峭,雖名為春日已至,實際上卻還是寒氣的盤踞之地。
光禿禿的草地上勉強的冒出零星幾點綠,倒像是誰家不留神,撒了小半簸箕的綠豆在上頭。
俏朱在院里養(yǎng)的花草倒是好命,極寒時搬進屋里去,有滿室的暖氣護著。
三月的午后,她又將這花花草草搬出來,沐浴在薄暖的陽光下,一點點的復蘇,枝丫上也隱隱鼓著一包綠。
俏朱挽著裙擺蹲在花草旁,正在用手折掉一些無用的枯枝。
此時,對門房門一開,俏朱下意識望去,只見鄭令意走了出來,對她略一頷首。
“姐兒,走吧。”綠濃往她身上添了一件煙粉繡球花式薄披風,對她道。
褪下臃腫的冬裝,鄭令意的身影顯得無比纖巧,這件新得的斗篷也是上品,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料子,走起路來會蕩起靈動的弧度,似會留香留影。
‘大概,是國公爺吩咐賞下的衣裳吧。’俏朱默默的想著,收回視線繼續(xù)侍弄她的花草去了。
這相看的日子原是定在三月初三,可那日恰逢魯氏身子不爽快,便重新?lián)窳艘粋€日子,拖到了三月中旬。
鄭令意得知今日鄭國公有公務纏身后,心中便有了些許波瀾,總覺得此事會令有變故。
“姐兒,曹姑姑。”
鄭令意正想著事兒,忽聞綠濃有些雀躍的聲音,一定神瞧見曹姑姑立在安和居門外的小徑上,正對著鄭令意福了福。
鄭令意連忙還了個半禮,心里也是一寬,上前對她道:“曹姑姑,可是爹爹讓您來的?”
“怕又鬧出個什么幺蛾子來,便叫老奴來看著些。”
曹姑姑腰桿挺直,但又落后鄭令意半步,她雖自矜身份,卻也恪守本分。
綠濃心里高興,緊緊抿著嘴角,生怕叫旁人瞧出她面上的喜色來。
綠濃跟著鄭令意進了安和居,一直安分守己的低著頭,不敢瞧別人,隨著鄭令意落座,她也站在了鄭令意身后。
“曹姑姑,可是鄭國公有事吩咐?”魯氏裝腔作勢的問。
方才曹姑姑在外頭站在許久,她怎能不知?
現(xiàn)下故意問上一句,無非是想叫曹姑姑知曉她自己不受歡迎,若是識相,趕緊退下。
不過曹姑姑也是頗有閱歷,臉皮總不至于忒薄,依舊是中氣十足的道:“無事吩咐,只是著老奴陪著姐兒來同曾夫人說說話罷了。夫人無需在意老奴。”
曾夫人謝氏稍有些不知所措,暗道,‘原不是說來相看鄭家姐兒的嗎?怎么屋里的人添了又添。’
屋里氣氛有些尷尬,綠濃也沒敢抬頭,只是微微側(cè)眸去瞧自己左側(cè)立著的人。
‘這,這不是魯家的嫡小姐魯笑顏嗎?’
綠濃恐是自己看錯了,過了一會子又側(cè)眸去瞧,瞧那雙大眼睛和平鼻梁,還真是魯笑顏。
這魯笑顏早不來晚不來,偏偏今時今日來,若說是湊巧,這滿屋子里的人找不出一個會相信的。
綠濃滿腹擔憂,卻也只能生生咽下,望著鄭令意飽滿的后腦勺,心里暗自攢拳道,‘姐兒!莫讓人給搶了這樁子好婚事!’
鄭令意一進門就瞧見了魯笑顏和鄭燕纖,若說鄭燕纖是回娘家來陪客,那還在情理之內(nèi),可帶上這未出嫁的小姑子又是何意?
鄭令意見魯氏那有些心虛躲閃目光,心里自然是門清。
‘看來這曾家還真是不錯,魯氏都盼著能用這門親事來修補自己與魯家的嫌隙了。’
鄭令意心里思緒翻涌,卻也沒走神,見謝氏柔和的望向自己,鄭令意先是羞澀的躲開她的視線,又很快抬眸望向她,大方一笑。
這般態(tài)度自然是最好不過的,既有閨閣女子的端莊嫻雅,又顯得她處變不驚,沒有小家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