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房里兩張床,卻只有一張床上有余溫。綠珠昨夜睡不好,所以早早的起了床。
“綠珠丫頭,今兒倒是沒賴床了。”
裘婆子來給她送熱水,綠珠正在梳發(fā),見她占著手,裘婆子便笑一笑,將銅壺擱在火盆上熱著。
綠珠是伺候鄭令意的婢子,自然能用的上熱水。眼下這個天,用冷水盥洗也的確是受不了。
綠珠去外頭接了小半盆的涼水,看著銅壺猶豫片刻,卻沒有添熱水,而是徑直捧起涼水來洗臉。
她想清醒一些。
綠珠用面巾擦了擦臉,又囫圇往臉上涂了面脂,對著鏡子照了照,便去小廚房新拎了熱水往正屋走去。
鄭令意和吳罰剛剛蘇醒,綠珠擰了個熱乎乎的帕子遞給鄭令意,鄭令意擦了把臉,清醒了一些,對綠珠道:“你且忙去吧。我自己來就行。”
鄭令意近來許多瑣事都是自己做的,為了給綠珠減輕些負擔。
綠珠應(yīng)了一聲,退出去掩上了門,打算往小廚房去。
她還沒走幾步,忽然聽見門口的婆子在驚呼什么,隱隱約約像是在喊‘綠濃’。
綠珠沒來得及細想,就順著聲音跑了過去,果然見到王婆子和殷婆子正攙著綠濃。
綠濃看起來有些虛弱,但精神還好。
“綠濃姐姐。”綠珠既驚又喜,趕緊跑過去扶著她。
綠珠想帶綠濃去正屋先見鄭令意,綠濃卻道:“不,我這樣子不成,還是先洗洗吧。”
綠珠可沒見過綠濃這般狼狽的樣子,頭發(fā)臟膩的都打捋了,面上也是灰一道黑一道的。
“好,好。先洗漱。”綠珠連忙應(yīng)道。
喊了裘婆子給綠濃弄來熱水沐浴,綠珠又尋了一套干凈衣裳出來擱在花凳上。
“我先去告訴夫人一聲。”綠珠說著,起身往門口走去。
她一開門,就見鄭令意裹著件緋色斗篷急急走來,想來是聽到了動靜,問了婆子后知曉綠濃回來了。
“綠珠,綠濃呢?”鄭令意著急的樣子令綠珠心里一暖。
“正在沐浴。”綠珠說著,把鄭令意往屋子里引。
“夫人。”綠濃一見鄭令意便落了淚,將濕手往帕子上擦干,才伸手握住鄭令意的手,道:“您是做了什么,才讓老夫人把我放了?您,又舍棄了什么嗎?”
鄭令意只是笑,也沒回答綠濃的這個問題,反對綠珠道:“水不大熱了,取些滾石來。”
綠珠拿著火鉗從炭盆里夾出兩塊拳頭般大的石頭來,仔細的避開綠濃的身體,把石頭往浴桶里擱。
滾石入水,發(fā)出刺啦刺啦的聲響,綠濃覺得一股暖意向她腳心涌來。
“你的真身契我已經(jīng)拿到手了,已經(jīng)再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鄭令意望著綠濃輕道,將溫暖的水往她肩頭上淋。
綠濃卻落下淚來,道:“夫人,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鄭令意看了綠濃一眼,又望著綠珠,她的眼珠一貫清亮,美的像一池映著月色的湖水。
綠珠覺得自己被她看透了,事實也的確如此,她聽見鄭令意這樣道:“綠珠,這幾日來,你是否覺得我很虛偽?”
“我……
綠珠只吐出一個字,便哽住了。
鄭令意愴然一笑,道:“二嫂嫂是好人,我不該利用她。我愧疚,但不后悔。若是不這么做,讓綠濃也受了巧羅受過的罪,我這輩子都會受到此事的折磨。”
綠珠并不知道巧羅之前受過魯氏折磨的事情,可見綠濃一聽這話就撇過首緊閉雙眸的樣子,顯然這事兒給她留下了極大的陰影。
“夫人,我,我不是。我,我沒有。”綠珠緊張的說,又委頓的泄了口氣,道:“是我無用。”
“不是你無用,你的心性不適合這宅院。”
鄭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