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推開房門便見到管事這張丑陋且帶著諂媚之色的胖臉,不由得讓他想起常在宮中的哈麻來,心道難怪皇上看重哈麻,這樣的人使喚起來的確順手。
享受了類似于皇帝才能享受到的逢迎笑容之后,也先心滿意足地背過雙手,踩著皂靴快步而去,在雕欄畫棟之間留下“橐橐”的聲響。
管事一路矮著身子在前邊指引他到了院中,只見東一箱籠西一挑子的堆了滿地。
“都怪小的辦事不機警,日前為老爺去城中尋甲時被那些貴胄子弟探聽了消息去,這才引得院中連個老爺可以落腳的地兒都沒有,不過這也正可以瞧見老爺您在這京都之中的威望哩!”
這些討巧的曲意逢迎之詞向來讓也先受用,心中早就樂開了花,面上卻裝作云淡風輕的模樣道“都掀開來看看。”
管事立刻叫來了幾個手腳麻利的下人,將精致的甲胄一件一件地取出呈到自家老爺的面前。
也先自然是個識貨的人,心中約莫著只怕是世祖以后有名有姓的將帥甲胄八成都在這了,下人一件件地撥弄,轉眼就過去了一個時辰。
也先樂此不疲,管事和下人卻早就累花了眼,以至于一件前朝的軍甲取出后未經管事點頭就徑直拿到了也先面前。
這套亮銀盔甲與帶有蒙族特征的甲胄區別明顯,赫然正是南宋時的產物。管事當即心中道了一句“糟糕”,這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送來的,竟將那漢人所制的糙物拿來獻給老爺,活膩了去吊死便好,偏偏也要拉上自己。
正當管事局促不安,揩著頭上冷汗的時候,也先卻笑了起來,“說到底還是漢人這副花拳繡腿做出來的東西樣式玲瓏!”
見老爺不氣反笑,管事心中大喜,湊上前試探著問了句,“那老爺就帶著這件?”
也先捻了捻面上的胡茬,搖頭道“這件中看不中用,要說上戰場還得是帶著先前看的那套獸紋金甲。”
管事這時候又適時地遞出一句溢美之語,“要依著小人的拙見,老爺根本無需親上戰場,只需威勢一到,那群紅巾賊便會束手就擒。”
也先嘴角一翹,“那便將這兩套都帶著,待賊人授首之時,我便再將這套銀甲穿出,好叫他們心悅誠服的歸降。”
管家聞言便立即叫人將提前準備好的髹漆實木箱子搬來將盔甲妥善擱置。
也先帖木兒便在整個京都這樣的吹捧之下由一個整日里養鳥蒔花的章縫之侶搖身一變,成了手握軍權的介胄之臣,本就得意忘形的他現在恨不得將鼻孔對準天上,連解溲時都嘴角帶笑,夜夜做著得勝歸來的美夢。
離京之日,不僅脫脫親自相送,就連至正帝也吩咐了樸不花代其布意,朗聲宣讀了一份鼓舞軍心的詔書。
因為脫脫的緣故,也先帖木兒也知道這位大珰是奇皇后的人,所以對他保有了很大的敬意,所以在樸不花宣旨后湊上前與他多寒暄了幾句。
脫脫更不用細說,自是對親弟弟囑咐再三,若碰到了危機只管來報,必將立即派去援軍。
有兄長在京都坐鎮,也先便沒了后顧之憂,愈發覺得這是一次出征注定自己與失敗是碰不到頭的。
從副官的手中取過頭盔戴上,中氣十足地喝了一聲,小腿用力一夾,催動坐下駿馬朝城外而去。
兵卒的走動聲和“得得”的馬蹄聲頓時卷走了京師大部分的嘈雜之音,讓雄偉的城門得以享受一陣難得的闃靜。
同行的衛王寬徹哥突然被委以重任,生怕犯錯,表面上裝作義正辭嚴的監軍大人,實際上則對軍務一概不問,將自己的親衛和營帳始終布置在隊伍后方,遠離戰事,攜帶姬妾無數,日夜在其帳中酣醉不醒,只求也先帖木兒能夠盡快得勝還朝,他也好跟皇帝交差。
也先前腳剛走,京都的所有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