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知葳把槍握在手里,忽然十分想念在遼東時梨花槍在手的感覺。但畢竟這會子不是甚么感慨的時候,她簡短地向屋中幾人道別之后,轉身出了高家的別院。
已經是下午了,路上一片混亂,到處都是斷臂殘肢,滿地織金妝花的衣料子就能瞧出來非富即貴——天津港閉關,海面上遭就沒了游船,今年來白洋淀消暑的官眷不在少數。這群窮兇極惡之徒,見著富貴人家就砍殺,若是單純的商賈人家,還能破產免災逃過一劫。一旦遇上甚么世家,或是和朝廷扯上關系的一概遭殃。
余知葳當時還奇怪,掩日之中還有個“官堂”,要是錯殺了官堂之中的人,豈不是大水淹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原本還極其確定是掩日在搗鬼的余知葳心里起了懷疑。不過她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不管怎么樣,總不能有僥幸心理。
余知葳一路上快馬奔馳,不知是因著打扮不起眼還是怎樣,除了有人瞧見她手上的槍與她纏斗一陣之外,基本沒遇上甚么太大的麻煩。
她短暫思考了一下,當時那一陣混亂沖散了前面走的余靖寧等人和后面女眷的車架,余靖寧和高邈肯定得先考慮手無縛雞之力的譚懷玠,所以大概選擇和她一樣,回將譚懷玠送回就近的莊子避難。
確定了方向的余知葳立即狂奔而去,心道,但愿能快些尋到余靖寧。
天色漸晚,剛開始余知葳一眾狂奔,混在漫街逃命的人當中不算太顯眼,可到后來路上的村落人家都大門緊閉,再在路上瘋跑,實在是太明顯了。
沒再朝前行多久,立即就遇上了一撥兒攔路的人,那為首的瞧著有些像道士,手里拿一把長劍,策馬直奔余知葳而來。
余知葳長槍一挑,那長劍的劍芒登時就偏了三分,不等那道人反應,余知葳左手猛甩了一下,三枚袖箭呼嘯而出,正沖那道人門面而去。
那道人左支右絀,避開了余知葳的三枚袖箭,眼見著余知葳俯身,身上似乎微微有些機括響動。
那道人大驚失色,沖著她大喝了一聲“六幺!”
余知葳背后的背弩險些發了出去,她趕忙抬起頭來,將那一枚差點兒就要射出的弩箭硬生生卡在了弩機里,回了那道人一句“正與。”
那道人見她停手,也趕緊吆喝起來“停手!停手!”
兩撥人全都停了手,那道人那邊的還好,余知葳這一頭的人莫名其妙。
只見那道人沖著余知葳拱了拱手“失敬。”
余知葳也順著他的話往下說“誤會罷了,還勞煩將路讓開,我們還有旁的要事。”
“何事這般著急?”那道人頗是警惕,多嘴問了一句。
“非同堂,勿過問。”余知葳當場一記眼刀就遞了過去,冷笑三聲,“這位兄弟不知是不是忘了規矩?還是根本不知道有這樣的規矩。”
那道人不是甚么大角色,被惡人先告狀的余知葳這么一嚇唬,登時一個哆嗦,把原本想要說的話全都咽了進去。這還哪敢再問,只好讓開了路,又說了幾句好話,放他們過去了。
余知葳臉上神色冷淡,也不給跟著的人解釋,只繃著臉往前走。跟著她的都是高家的家丁護衛,她不說,自然也不敢過問,只能跟在她身后哼哧哼哧地跑路。
等到走出老遠,早就瞧不見方才那群人的身影了,余知葳才敢把自己額頭上的冷汗擦一擦,道一句“還好。”
方才余知葳甩袖箭的手法,很顯然帶著掩日中的色彩,太明顯了,是故意讓那人瞧出來的。再加上是一捅三星袖箭,用的又是百步追,所以那道人才會問她一句“六幺”。那句“六幺”是掩日當中的黑話,拆字重拼便是“玄”,他是掩日玄堂中人。而余知葳所對“正與”,拆字重拼便是個“丐”,這是在自報家門。
而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