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剎海當中的游船,大都是權貴家的。
無非是天津港關了,他們沒地方上玩耍,卻又習慣了游船,于是在京城里面四處尋有水的地方。
一到過年過節的時候,是個巴掌大的小湖,胳膊細的水渠都擠得滿實滿載的游船。
余知葳到之前還嗤之以鼻,往那個什剎海里頭放畫舫,還不如干脆在里頭造個石頭的,平日里也別挪動了。
誰知道今日去了,沒見著甚么齊天高的大畫舫堵在里頭動不了,船都是小小巧巧的,一艘一艘,點了許多燈火。燈都是用不同顏色的燈罩罩起來的,如此便散發著五顏六色的光彩,但都是朦朦朧朧的,并沒有蓋過月亮的清輝。
水里照例倒映著一輪明月,輝映著燈火,就像是眾星拱月一般了。
月明的時候向來星稀,河中卻是人為造出了一番星月同在的景觀。
余知葳眉毛一挑,風雅啊。
才下了車架,就有人過來引余知葳上船了,余知葳抬眼一看,還果真是小葉,手里攥著一支金黃的桂花,香得痛痛快快毫不隱晦,還沒見著就撲面而來了。
余知葳出門之前才擦過養頭發的桂花油,頓覺渾身上下都是這個味道了,香得沖鼻子,有點兒犯頭暈。
小葉把桂花連枝帶條塞進了余知葳的手里,圓眼鏡瞇起來沖著她笑“姑娘,我們爺有請。”
水里面有只小船,瞧著就巴掌大,大概除了那撐船的老頭兒,就只能坐下一個人——小葉方才就是坐那船來的。
驚蟄看著這小小只的船,又看看余知葳,一時間犯了難。
小葉果然就跟個貓兒似的伸過了腦袋,對著驚蟄呵呵笑起來“條件有限,就只能勞煩這位姑娘和在下同游了。”
驚蟄當然知道小葉是個太監,但畢竟瞧著還是個男子的,于是她下意識要去看余知葳。
余知葳扶了一下額頭,又是一股濃郁的桂花香,趕緊將那花枝子拿遠了,對著驚蟄道“去罷。”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一個人沒事兒的。”
驚蟄張了張嘴,大概是還想說甚么,但終究沒說出來,點了點頭,跟小葉站在了一處。
余知葳穿著一寸來高的登云履,微微有些不大習慣,上船的時候搖晃了一下。不過武功底子尚在,很快就穩住了,她轉過臉去,看著站在岸邊看著她的驚蟄,擺了擺手,笑道“你去罷,今夜是中秋,要頑的開心啊!”
不知怎的,她好像看到驚蟄的眼睛里有一點亮閃閃的東西,和船下的水光有一點兒類似。
她轉過頭,不再往后看了。
艄公船搖得很慢,但好在河道也不算是太寬廣,沒聽見水聲晃蕩多長時間,就到了另一艘船邊。
那船上也是只有一個人的,是個少年公子,穿著鴨卵青的道袍,沒有戴帽,頂上的發都綰了起來,腦后半短不長的全都披著,頭上勒著一條二指寬的二龍搶珠抹額。
少年公子手里頭搖著把扇子,工筆花鳥畫得分毫畢現。
見余知葳來了,便笑盈盈地伸出手來,像是要拉余知葳上岸。
大衡都不是第一朝開海禁的了,少年男女上船的時候互相拉一把,除了山羊胡子一大把的老頭子會嘟嘟囔囔以外,其實并不算是太傷風敗俗。但一般出于禮數考慮,這種幫忙性質的“拉一把”,通常接觸范圍都在手腕和衣袖,總之都是衣料裹住的地方,絕不會出現“肌膚之親”。
余知葳嘴上雖然不正經,但實在是從未逾矩過——她以前甚至拉姑娘的時候都只是拉手腕子的。但這一回,她看著賀霄沖她伸出來的手,愣了一愣。
不知道是想到了甚么,她把已經伸到賀霄手腕上的手往下挪了挪,抓住了賀霄的手。
若說上回在石洞當中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