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心里有點忐忑,聽聞京中好些人好男風,他剛被開完玩笑,便總是往偏里想,有點兒戰戰兢兢的。
他在門口猶豫了好長時間,才伸出手來敲門。
“進來罷。”是余靖寧開的口。
李知聽這聲音,聽起來應當是和自己年歲差不多的少年人,這才放心地推門進去了。
“世子爺?譚大學士?”李知是和這兩人打過照面的,雖說說不上多么熟識,但李知好歹也能把他們的臉和名字對上。
“來了。”先開口的是譚懷玠,他手里還捏著茶杯,“你是伯朝兄的學生罷,我記得我舅兄就收了一個學生,你喚作李知對不對?”
“正是在下。”李知向他二人躬身行禮。
“坐罷,別太拘謹了。”余靖寧沖著人道。
譚懷玠繼續對著人笑,把杯子放了下來“我與世子爺原本是打算在這酒樓之中談些政事,不曾想這樓下也在論政,于是就一時興起聽了一陣。李四郎少年風流,我聽聞上回國子監群監生雨中諫言,領頭的也是你,是不是。”
李知含蓄地頷了頷首。
“我們二人如今是想邀你一同論政,想必若是你的老師陳伯朝在場,也會贊同我們帶上你的。”譚懷玠招呼小二給李知倒茶,又添了一副碗筷“你方才用過飯了,現下想與我們再用些也成,若是不想用,光喝些茶也是好的。”
“哦,對了。”譚懷玠忽然想起來些甚么,“你喝酒嗎?若是喝酒,與世子爺喝兩杯也成。”譚懷玠本人酒量不怎么樣,和余靖寧說話的時候都是以茶代酒
李知沖著二人道了謝,便落座端正坐好了。
余靖寧和譚懷玠問了問他在國子監學問如何之類的事兒,寒暄了一陣子,便很快切入正題了。
“如今倭患之事,確實與關了海禁脫不開關系。”余靖寧沒吃幾口菜,就擱下了箸,專心說話,“但是如今既然起了戰事,實在是沒辦法在這時候再提重開海禁的事兒,只能延后再議了,當務之急的是,我覺得大衡的海防有很大問題。”
李知豎起耳朵來趕緊聽著,恨不得抽出個小本子來把譚懷玠和余靖說的話記下來,就差嫌自己沒長八只手了。
“我曾經在遼東待過,當時我以為只要修筑了穩固的防線,就不會再有旁人入侵了,但如今我覺得,這個在海上不大試用。”余靖寧屈起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大衡抗擊倭寇,這么久都沒結束,反而愈演愈烈了,從文官的角度來看,的確是和十三港被封鎖脫不開干系,但倘若從武將的角度來看,便能看出更多不一樣的東西。”
“大衡的海防太空虛了。我看了先前抗倭的戰報,都是倭寇登陸,而后抗倭的衛所兵將他們再趕至海上,雖說也有水師也有近海作戰的時候,但是大部分卻都是這個作戰套路。我們從來沒有在海上跟他們真正地打過一仗。”余靖寧這樣道。
“所以說?”李知聽了半天,終于從自己為何沒有帶紙筆的難受中解脫了出來,開口道,“所以說,我們只是被迫地在防御,當倭寇登陸的時候,再將他們趕出去。但是倭寇是極其熟悉海上的,一旦讓他們重新逃到了海上,那他們便徹底逃脫了大衡的管制。如此這般,倭寇便如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殺之不盡,趕之不竭。”
“正是此理。”譚懷玠笑道,“我大衡騎兵有西北,步兵有川軍,可是唯獨沒有一支強大的水師,如今浙江福建的戰役,正是暴露出了我大衡海防的弱點,不可不提。”
“我當初在遼東之時,見過覺華島上的水師。”余靖寧接著道,“炮只有幾門,火銃也幾乎不會用。莫說是這些,有些兵士連甲都沒有,與旁的軍種簡直不能比。雖說江南富庶,但我總覺得未必要好到哪里去,大衡水師的船,到現在還是隆武初年的樣式,當年的確是一等一的大船了。可放到如今來看,這些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