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邊說邊回憶著,“時光迭起,這些老作坊要不就開不下去,停辦了,要不就改換門庭,做了其他生意,只有極小部分能在潮頭屹立不倒,一直挺到現在。”
早幾年她回涼州一帶,街道都變樣了,更不論街上的商戶和隱在巷子里的作坊。
這會兒關月問她線料出處,也是真記不起來了。
“不過姑娘要是真感興趣,可以去瞧瞧看,興許還能打聽到呢。”老嫗笑道,“而且那里的風景和江南不同,大漠黃沙,落日長河,沒有遮擋物,很是開闊。”
關月點點頭,“好的,有機會一定去看看。”
她的話老嫗沒太放在心上,以為不過是隨口應下。
畢竟閨門女子連上街都前擁后簇,出遠門更是處處精細體貼,哪里會去涼州一帶?
“那這編繩……?”
老嫗眼底的熱切讓關月為之一動,“我要了。另外這兩個發飾也替我包起來吧。”
“好嘞!”
老嫗喜笑顏開,很快就將關月要的幾樣東西都包好了,雙手遞給她。
關月接過,同她微微頷首,示意自己離開。
“這老婆婆是個可憐人。”
待離開攤位有段距離了,關子瑤才嘆了一聲。
那些事情并非她造成的,最終承擔苦難和謠傳的卻是她。
關月回頭望了一眼,見她又重新拿起鉤針整理織物,遂道,“都過去了。”
朝前看,別往后看。
兩人又逛了約摸一個時辰,尋了一家有名的酒樓用完午飯,才悠哉悠哉地往府內去。
正是午睡的時候,府內靜悄悄的,連下人都刻意放輕了腳步,怕吵醒正在休息的主人家。
關子瑤和關月是從西南方的側門進的,至岔路口分別,回各自院子里。
關月轉過一扇圓形石門,至回廊里,見石凳上坐著一人,有些驚訝。
待走近了,才疑惑道,“舅舅?”
景濤起身頷首。
關月看他的樣子,斟酌了幾息開口,“舅舅是專門來這兒等我的?”
“嗯,”景濤應,“有件事想跟你說一說。”
他看向迎香,沒著急開口。
“舅舅直說便是,迎香是自己人。”
景濤這才寬心,“當初你托我們替人做身份,我便一直都有關注,沒想到這次春闈,他果真高中,今日已經回來上任了。”
“我們出發來江南時,他便也差不多上船了,算算時日,也該到了。”
景濤笑道,語言中有試探意味,“如今柳家風波不斷,何大人上任,倒像是來收尾的。”
“做事情總要有始有終,”關月眼底浮現出絲絲笑意,似乎看穿了面前人的想法,“舅舅今日怕不只是來告訴我這件事吧?”
以景家的謹慎,定對阿堅多有關注,從放榜那一刻起,就已經知道了,不必等到此刻再來尋她。
景濤還以為要多轉幾個彎,沒想到她竟直接點出來了。
此時再扭扭捏捏的便顯得十分不敞亮了,他徑直道,“在商場混跡多年,柳家所行之事我多少也有些了解,若是何大人需要,隨時可以呈上。”
這些,便是證據了。
景家本身就和柳家有齟齬,后者若塌了,他自是樂見。
何堅來此上任,頂替的是首位,權力不可謂不大,與其交好并無壞處。
況且,他也不用費太多心思,順水推舟的事情,何樂而不為?
關月倒是沒想到他會這么說,微怔片刻,而后道,“多謝舅舅,我會找機會轉告的。”
景濤聞言,神色總算松動了些。
“如此,我就不多打擾了,你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