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福生不會平白無故召她來這里。

說到底，她只是一個上了年紀(jì)的老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做飯煮湯。

但趙福生是一縣之主，她要吃什么沒有？就是喜歡自己煮的湯羹，也多的是人為她跑腿。

而兩人幾次閑聊，都提到了孟婆的女兒——莫非此時趙福生召自己前來鎮(zhèn)魔司，是因為得知了她女兒的消息？

“大人！”

想到這里，孟婆的表情微微一變。

她哭得紅腫的雙眼一亮，腳步邁上前，激動之下伸手想去抓趙福生的雙手：

“大人是有了我家藝殊的消息嗎？”

“你別急?！?

趙福生沒有否認(rèn)。

她的這個態(tài)度驗證了孟婆的猜測，孟婆哪里還平靜得下來。

“請大人告知我，我下半生做牛做馬，也要回報大人的恩情——”

“是有一些消息，但是不是你的女兒我不清楚，而且也未必是好的消息，你要聽嗎？”

趙福生說道。

孟婆渾身一震。

她伸出的雙手如觸電般縮了回去，臉上露出瑟縮的神情。

猶豫、痛苦在她眼里掙扎著，許久后，她苦笑了一聲，表情變得痛苦，卻又有絲釋然：

“算啦，我找了幾十年，人也很老了，近兩年眼睛花了，腿腳也不靈便，有時搬抬桌子也挪不動——”

一股愴涼之氣從她身上散發(fā)出來，她努力挺直的脊背也瞬間彎折了下去，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精氣神。

“我也堅持不了幾年了，找不動了、找不動了——”

她搖頭：

“我年輕時，總覺得憑我這雙腿，能走遍大漢天下?！彼慌侣吠倦U阻，不怕匪盜禍患，經(jīng)歷過危險，卻總要敗給時間與現(xiàn)實。

“算算時間，我藝殊失蹤那年已經(jīng)十七了，如今已經(jīng)四十三年過去，她就是活著，也是六十的人了，這個時代，活到這個年紀(jì)，可算高壽嘍——”

孟婆說到這里，趙福生不由看了她一眼。

她早意識到孟婆有怪異。

從外表看來，孟婆的年紀(jì)最多六十七，但算上她女兒的歲數(shù)，她至少已經(jīng)在將近八十高齡！

她常年勞作，風(fēng)吹雨淋，可非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女子，之所以熬到如今不顯老，恐怕是因為厲鬼的原因。

趙福生的腦海里瞬間想到了劉化成。

與鬼相伴的劉化成足足活到百歲才死，死后隨即厲鬼復(fù)蘇——也就是說，孟婆將來死后厲鬼復(fù)蘇的機(jī)率也很大。

且參考劉化成的案例，這種與鬼相伴的長壽者，死后厲鬼復(fù)蘇仿佛與一般的鬼物不同。

劉化成死后沒有殺人，便能達(dá)到與無頭鬼相互克制的品階。

這是天生的大兇厲鬼！

趙福生后背發(fā)寒，臉頰肌肉微微抽搐。

但她忍住了這一刻的驚悚，唯有緊緊靠在她身側(cè)的蒯滿周感應(yīng)到了她此時細(xì)微的變化。

小丫頭瞇了瞇眼睛，看孟婆的眼神變得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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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歲數(shù)，死了也正常，我也沒什么想不開的。”

孟婆沒有意識到這兩人的心理變化，她還在自言自語的開解自己：

“我追尋了這么久，能得到一個結(jié)果也是好的，人是死是活，又有什么要緊的——”

說完，她抬起了頭，理了理頭發(fā)與衣襟，末了拉了椅子坐下去。

雙膝緊閉后，她將一雙粗糙的手放在了膝頭上，認(rèn)真的看向趙福生：

“大人，你請說吧?！?

趙福生忍下心中紛亂的情緒，點了點頭：

“我就長話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