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下河村舉行了有史以來的第一個村年,全村老老少歡聚一堂,一起先過一個全村人的團圓年。
等明兒除夕,那才是各家過各家的年。
因著村祠的建立,這才有了這么個第一次,而有了這個開頭,未來的每一年的臘月二十九,下河村一百多戶人家都將一起過村年。
這也將成為下河村的傳統,一代傳一代,經久不衰。
全村婦人們齊上陣,搬出了各家的大鍋大灶,就在清河作坊邊上的空道,一溜溜的,蒸菜的,燉雞的,蒸魚的.....
爺們們就提著各家準備的祭品進了村祠舉行大祭祀,跪圣旨,祭先靈。
當然,這里頭還有個唯一的女性,石榴。
別的婦人進祠堂,那肯定是叫爺們們大驚失色的,但石榴進祠堂,誰都沒二話。
于一眾男人之中,石榴格外的醒目,且還站在里長和李氏孫氏兩個族長一排,跪,起,跪,起。
她挺直脊背,一跪一起間自有一番大氣,叫人忍不住的側目。
旁人在這時候心里都在想什么石榴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在想什么。
穿越來此十多年,前十多年里,她是親眼看到親身感受到宗族的嚴厲苛刻和說一不二的。
不管是每年的冬祭年祭,還是開祠堂告祖宗等大事,女人是從來都不能靠近祠堂的,更別說進祠堂了。
正因為如此,所以家家才都是男人當家做主說一不二。
今日,她能讓老古板李族長他們同意了她進村祠,他日,就定能再有別的女性能進村祠。
能進村祠,就能進族祠。
一步又一步,他們下河村的女性地位總都能起來。
族規不能隨意決定族里女子的生死,不能隨意的做主想休了誰就休了誰—
女人也能進祠堂跪拜祭祀,而不是只能遠遠巴望。
而上墳亦是,任何事都是。
石榴沒想過能改變天下人,總之,能改變他們村里,便就是極好的了。
村祠祭祀后,各家的桌子板凳搬出來,一桌挨一桌的,自帶碗筷,八人一桌的坐了。
一碗碗的菜上桌,雞鴨魚肉,豐富得很,男人們一桌有酒水管夠,大碗喝酒大碗吃肉的,真是痛快!
而女人們這邊,也是專門釀得有米酒,喝半碗一碗的,不會醉,助興。
劉里長端著碗,滿面紅光的發言,說著下河村如今的改變,說起圣旨,說起皇恩浩蕩,說起村里家家戶戶的日子殷實,期望未來越來越好,村里多出讀書人—
望村里大家伙擰成一股繩,團結一心,互幫互助,親如家人—共同努力,讓他們下河村更加的富裕美好。
眾人跟著舉杯,齊聲道好,團結一心,越來越好!
這一頓大團圓飯從半下午開始,一直吃到天都黑了下來,燈籠齊齊掛成了一排,喝得臉腮通紅說話都大舌頭的男人們還在你拉著我怎么拉著你的要不醉不歸呢。
各家小子們將自家醉得走不動路的爺爺爹哥哥的往家背,勤快的婦人們便麻溜的收拾碗筷桌子些。
有沒吃完的菜,換做兩年前,那都是稀奇得不得了的,誰家辦席能有剩的呢。
可現下,剩得還不少,當然,日子殷實了也不能浪費。
婦人們收收揀揀的一家端些回去。
這時,便有人發現石橋邊有人影晃動。
大著膽子的婦人提了燈籠湊過去一看,見是個衣衫破爛的人蹲在這里。
“誒,你誰呀?到我們村干嘛來?”
那人不回,后頭的范氏不由道:“這瞧著像是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啊,給他點吃的吧。”
婦人們都心軟,這正好有吃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