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富歇的馬車到達巴黎之后,富歇才知道,自己在馬車上的所有謀劃都成了無用功,因為不管是德穆蘭還是丹東,都已經被送上了斷頭臺。這天晚上,富歇住處的燈一直亮著,誰也不知道富歇到底在做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富歇就立刻去了國民議會。他幾乎是最早到達議會的人,當他走進議會大廳的時候,除了一個打掃衛生的工作人員,整個大廳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富歇心神不定的在山岳派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漸漸地更多的議員來到了大廳,他們紛紛坐了下來,但是沒有任何人和富歇說話或是打招呼。事實上,也并不一定包含著其他的什么意思,因為議員們之間也互不說話互不打招呼。
在富歇的記憶中,國民議會總是很熱鬧的,有時候熱鬧得就像菜市場一樣。沒有人演講的手,議員們總在交頭接耳的說話,有人在談論當前的局勢,也有人在討論某位交際花的姿容;而當有議員在講臺上發表講話的時候,下面有人贊同,就會鼓掌,有人反對,就會是一片口哨聲,還有人甚至將皮鞋脫下來敲擊面前的桌子,議會里自然更為熱鬧。但此時,議會大廳中已經進來了不少議員了,但大家都只是沉默地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猶如墓園中的石頭雕像。而整個議會大廳,也就如同一座寂靜而陰森的陵園。
時間漸漸過去了,到了要開會的時候了。不過議會大廳中的位置還是空著一大半——右邊的位置已經空缺很久了,那些曾經坐在那里的人早就接二連三的消失了;如今就連左邊的位置都空著很多。富歇只用掃一眼,就能看得出肖梅特、丹東、德穆蘭、夏博、埃貝爾、法布爾·德格南汀……好幾十人的位置都空著了。
再往那邊看,富歇看到了一個人,那人有著一張蠟黃的臉,低低的向后削的腦門,也正用他的那雙小眼睛向著富歇望了過來——那人是羅伯斯庇爾。羅伯斯庇爾注意到富歇也在向他張望,便還朝著富歇笑了一笑——就像獅子朝著已經被自己按在爪子下的兔子露出微笑一樣。
富歇的心一下子縮緊了,從這個可怕的微笑中,他看出了羅伯斯庇爾對他的不加掩飾的惡意。他忍不住渾身發抖,大春天的冷汗直冒,手腳冰涼,這個社會怎么了,到處充滿著對他這樣的可憐的變色龍的壓迫,他的眼淚差點就不爭氣地流出來了(好在富歇的眼眶大,容量高),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富歇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他站起身來,向著講臺走了過去,對主持說道“我是公民約瑟夫·富歇,馬賽地區特派員,受命回巴黎向‘救國委員會’匯報工作。但我想,在這里將這些事情說一說,也許更好。”
富歇的行為是一個挑戰,命令他回巴黎的不是國民議會,而是“救國委員會”,需要他匯報工作的也不是國民議會,而是“救國委員會”。但是他不去向“救國委員會”作報告,而是直接要求在理論上是“救國委員會”的上級機構的國民議會匯報,這就是越級上報,就是對“救國委員會”,就是對羅伯斯庇爾的挑戰。
富歇注視著主持者,主持者遲疑了一下,抬起頭來,向著坐席那邊望了一眼——也許,他是在看羅伯斯庇爾吧。然后他就對富歇說“好吧,公民富歇,你可以上臺來講話。”
富歇走上講臺,習慣性的掃視了一眼全場,他注意到,羅伯斯庇爾正饒有興致地望著他,就像湯姆望著已經被抓到爪子中的杰瑞。
富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開始了他的演講。
富歇的演講內容豐富,情感真摯,花了不少的時間。不過如果要歸結一下,其實也相對簡單,那就是我為雅各賓流過血,我為雅各賓立過功,我還想繼續為雅各賓做狗,你們不能這樣……
大會寂靜的諦聽著,沒有人鼓掌,沒有吹口哨,更沒有人拿出皮鞋來在桌子上面敲打,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