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未落,沈夫人趕忙拿手帕去擦眼睛。
采薇笑道:“好。”說著,眼眶也紅了。
沈夫人進門后,沈府的大門便關上了。
采薇抬頭看著沈府門頭上的大牌匾,只覺恍然若夢。
五年前,衣衫襤褸的她初次跨入沈府的大門,以為自己是被買來做丫頭的,沒成想后來沈家會讓她讀書識字,學女紅和禮儀。而今跨出這大門,前塵往事歷歷在目,可她終究不屬于這里。她就像這滿地的落雪,無論多么努力地想要留下,但終究要融化,消失,不留痕跡。
采薇盯著緊閉的朱紅色大門看了許久,終于轉身,深吸一口氣,離開了沈府。
從今而后,沈府再也沒有采薇這個人,一如五年前她來之前那樣。
那日,采薇踏著皚皚白雪離開沈府,離開蜀州。
那日,沈南舟獨自關在房內,喝得酩酊大醉。
他沒有去送她。
她亦沒有向他告別。
他們都知道,這輩子,恐難再有相見之日。此時,相見不如不見。要斷,就要斷得干凈。
采薇離家時已經十四歲,過了五年,依然記得家的大致方向。當初沈府買她時,雙方簽了契書,說好永生不復相見。但而今她既然得了自由,那契書便自然作廢了。
可當采薇越過一個寒冬,費盡力氣好不容易在冰河消融時找到家的位置,卻發現她的家人早就已搬了家。
沒有給她留下任何音訊。
也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里。
她終究還是沒了家,沈府不是她的家,曾經的舊居也不再是她的家。
采薇和沈南舟一同讀了五年的書,耳濡目染,學過許多圣賢之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些,她身為女子,一件也做不到。但相比于那些沒讀過書的窮苦人家的女兒,她自認為與她們是不同的。
她要在這天地之間,以女兒家的身份,用她所學過的本領,為自己謀生。沒有父母,沒有家人,但,她要好好地活下去。
至于沈南舟,她愛慕他,感激他,但她在情愫萌生之時便明白今日的結局,他們之間隔著他們無法逾越的天塹鴻溝。她不能控制自己的心,但她可以控制自己的雙腳,她要去一個沒有沈南舟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