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飛說這話的時候,昨兒被打的那個臉色刷白,額頭上全是豆大的汗,結(jié)結(jié)巴巴就說道:“爺爺,撫標(biāo)大人收攏我們這些狼兵,那是以這個身份來節(jié)制地方,卻不是爺爺以為的那般……”
哦了一聲,康飛其實也懂,大明么,雖然朱重八明文規(guī)定不許奴役,可架不住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我沒蓄奴,我只是收養(yǎng)干兒子,干女兒,讓他叫爹……那些被收養(yǎng)的也歡喜,畢竟,給金主爸爸當(dāng)兒子不丟人。
對于說話這人,康飛其實也有點好奇,畢竟,能說出【節(jié)制地方】這種話的,肯定,肚子里面也是要有點墨水才行。
當(dāng)下他便問,“我來問你……”
那人以頭搶地,“爺爺盡管問,在下知無不言。”
看他這個說話方式,肯定是讀過書的了,康飛忍不住就吐了個槽,“仗義每多屠狗輩,負(fù)心多是讀書人……按你的說法,小爺我倒是你們巡撫老爺?shù)睦献恿恕!?
那人干笑兩聲,隨后,就說出一番道理來。
原來,這些人都是土司人家,朝廷節(jié)制西南土藩,非但要讓這些土司承擔(dān)徭役,還要讓他們家中子弟出來讀書,要讓他們知曉孔孟道理……這些土司家的公子衙內(nèi)們,書沒讀好,反倒文不成武不就,成了一幫廢物。
他那個義兒營,都是土司家的衙內(nèi)們,偏生讀了我漢家的道理,要知道,但凡是這些少藩讀了書,沒了身上的狼性,那肯定是不成了……
那南贛巡撫周良臣以前在自家老子周知白幕府做事,把自家老子那一套學(xué)了一個十足十,就結(jié)交這些土司家中衙內(nèi)們,年級大了稱兄道弟,年紀(jì)小的收做干兒義子,很是撫恤了一干土司,手上也算是有一股勢力。
故此,朝廷大佬其實還是很認(rèn)可周良臣這個手段的。
別看周良臣此次出來,只帶著三千狼兵,但這三千狼兵,那是實打?qū)嵞艽虻模送猓迩延拢彩悄茼斢玫模窃诳官翍?zhàn)場上有點作為,頓時就能以此為借口,弟兄們,都跟我出去發(fā)財去,以此再拉出上萬狼兵……甚至更多。
自然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周良臣算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卻也不想,他干的越是出色,朝廷大佬越是不可能放他離開南贛巡撫的位置。
至于尾大不掉,朝廷自有道理。
話又說回來了,南贛巡撫比較特殊,只有軍事權(quán),沒有民事權(quán),不是上馬撫軍下馬撫民的正常巡撫,要不然,真就他那么大的轄區(qū),整一個小號的四省總督,手上還有錢糧,那還了得?
或許有讀者老爺要問,他都去收城門稅了,這還不算民事權(quán)?
這還真不算,城門稅連厘卡大約都算不上,大明的民事權(quán),那是要交好縉紳,撫恤學(xué)校……譬如之前浙江布政使李天寵,倭寇犯杭州,他這個一省之長居然不在城中坐鎮(zhèn),按說很是失職,可是,他是去觀察地方學(xué)校去了,這是正兒八經(jīng)他的職責(zé)所在,故此不算失職,連失誤都算不上,在大明,還有什么比撫恤讀書人更重要?
像是【五人墓碑記】五百年后依然寫在課本里面,張?zhí)烊缂ぐ旱氖沁@五人保護(hù)了讀書老爺,故此如椽巨筆寫出一番大道理……
不就是死了五個人么?算得什么?就在今年,嘉靖二十七年,淮揚大饑,人相食,之前,唐荊川就任淮揚巡撫,就是去鎮(zhèn)壓去了。
人相食,三個字,哪里有五人墓碑記那么慷慨激昂,何況大災(zāi)之后有大疫,這天下,尤其是江南,哪年還不發(fā)點水?
死點人算什么?又不是死讀書人……所以說,浙江布政使在倭寇犯杭州的時候不在杭州坐鎮(zhèn)這種事情,連小失誤都算不上。
同樣的,贛南巡撫收點城門稅,自然也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情。
真正厲害的,那得是邀請當(dāng)?shù)乜N紳,然后【本地名流踴躍輸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