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與那五峰船主汪直也是相與過的,這時候便鐵了心,要去扶桑跟汪直混,汪公奢遮人,銀子不值一提……
于是他便把去年韓石溪賞賜他的皮襖子拿去當鋪做了個死當,當鋪朝奉臉上戴著個銅絲玳瑁眼鏡,看了兩眼,就唱,蟲蛀鼠咬破皮襖子一件……張師古要死要活的,最后只當了十八兩銀子。
拿著這十八兩銀子做盤纏,他回到寧波,將將好,那扶桑貢使周良和尚一行要從鎮海出海回扶桑。
沈明臣是當地財主,看他這個同鄉落魄,暗中還贊助了他五十兩銀子,又專門拜托周良和尚,說我這個同鄉要去扶桑……和尚一聽,順水推舟的事情罷了,自然答應。
張師古既然給韓石溪做幕僚,說白了,那也是高級清客,清客么,正所謂,一筆好字,二等才情,三斤酒量,四季衣服,五子圍棋,六出昆曲,七字歪詩,八張馬吊,九品頭銜,十分和氣……這種人,刻意去跟人相處的話,幾乎都會讓人如沐春風。
雖然短短數日,他跟和尚頓時就成了好友。
這時候張師古一催,和尚轉眼去看,果然,海上連著放了三艘小舟來岸。
周良和尚未免內心嘆氣,心說這位景虎殿,性情急躁,怕不能長壽,上杉公主大約是……所托非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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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是關東管領家的家事,他一個和尚,雖然眾人把面子,卻依然只不過是個和尚罷了。
當下和尚與一眾人依依作別,隨后便于張師古一道登上小舟,往海上大船去了。
沈明臣一行人送別周良和尚,回轉鎮海縣城。
這鎮海縣城下轄七鄉,乃是上縣,又是浙江巡撫衙門駐扎地,頗為繁華。
沈明臣是個大財主,雖是鄞縣人,在鎮海也有別院,還養著個別宅婦。
一行人剛進城,就見前面一陣混亂,卻是個錦衣衛在城內縱馬,把人給撞了,當地人不饒,拽著那錦衣衛就要說法。
錦衣衛一行三人,其中一人冷笑就說,向來只有俺們錦衣衛問人要說法的,不曾想,到了你們鎮海,卻被人要說法……
鎮海人也不虛,當地自古乃是浙東門戶,但凡要出海跟外國交涉,必然就要從鎮海縣進出,當地所謂【海道輻輳,南則閩廣,東則倭人,北則高句麗,商舶往來,物貨豐衍】故此當地人眼界頗為開闊,十有六七都是做買賣的。
人的精氣神和眼界有極大關系,要不怎么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呢!
鎮海是個要沖地方,當地有市舶司衙門,還有浙江巡撫衙門,又不是什么沒見過世面的小縣城……
錦衣衛怎么了?那浙江巡撫家的管家出門買個水果,俺們也要調侃他們一番哩!那市舶司太監新娶的新娘,就是俺們家隔壁街上三姑姑家的老親,俺們也是能說得上話的……
一群當地人說話,把三個錦衣衛說得面紅耳赤,也不知道真假,真要市舶司太監說一句話,他們三個普通錦衣衛,那還真扛不住。
撞人那個忍不住,高聲就叫,你們莫瞎說,那市舶司太監怎么還娶新娘……
圍觀人群里面未免有人高聲就叫:太監怎么就不能娶新娘了?太監只是沒那話兒,又不是沒了想頭……
旁邊就有人高聲附和,說,俺家賣鹽焙西瓜子的,市舶司太監就好俺家的西瓜子,隔三差五來俺家買,俺瞧他嗑瓜子那叫個厲害,舌頭一卷……
周圍一陣哄笑,有個促狹鬼高聲就喊,市舶司太監說不好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小心你家婆娘……
三個錦衣衛潰不成軍,不得不賠了些銀子了事,匆匆往巡撫衙門去了。
那些人未免閑話,有人就說,怕不是朝廷又下旨呵斥朱都堂了罷!
沈明臣一行人在旁邊聽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