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做的好詩。”線娘這時候剛沐洗過,臉蛋上紅撲撲的,鼻尖上面還沁著汗珠,“讀來堂皇大氣……”
康飛趕緊搖手,“這個可不是我寫的,這是普六茹廣寫的。”
線娘一愣,“普鹿如廣?這是哪位詩僧的法號?”
“普六茹,廣,不是普鹿,如廣,”康飛說道:“就是煬帝,他們老楊家被賜鮮卑姓,普六茹。”
線娘一聽,這個也太不吉利了,煬帝在江都被殺,就葬在江都,這個人評價可太糟糕了,當下就說:“怪不得一股富貴堂皇氣,不過,姐夫,這詩不大吉利……”
康飛從善如流,“行行行,都聽線娘的。”
徐線娘聽他這么說,頓時臉上一暈,心中未免歡喜:姐夫與我說話口氣,與往日不一般,果然,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
正在這當口,外面一個聲音響起:“世兄。”
線娘臉色頓時一垮,心說這人太討厭了,來的真不是時候。可卻也沒辦法,總不好開口叫人家滾蛋,當下只好怏怏不樂,轉身到后面去了。
這時候外面馬順卿進來,滿臉帶笑,“世兄,晚上學生擺個小宴,我已經(jīng)請了張桓老將軍,咱們暢談國事……”
他以為,年輕人么,都喜歡暢談國事,我若為閣老便如何如何,他自己當年也是如此,如今雖然過了那個年歲,為了好生巴結,卻也愿意再回味回味青春。
偏生康飛其實不愛暢談國事,也沒想過做閣老,只是,人家都輕了張桓老將軍了,自己怎么好不把面子。
當下他笑著便道:“既有請,敢不從耳。”
馬順卿聽他說話,未免奇怪,少湖說他有霸王之勇,卻看不出來,倒也不脫我們讀書人習氣,嗯!想是家教好……
要是四爺聽了這話,大約要苦笑了。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老將軍也剛沐浴過,老筋老骨,熱水一泡之下,居然神清氣爽,精神頭十足。
他是監(jiān)生出身,說起來那也算是文化人,何況都八十多了,無欲無求的,面對知府老爺,毫無武將面對文官的局促,而馬順卿恰好,又是個衛(wèi)籍,兩個人講起來其實頗有共同語言。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馬順卿這時候便對康飛說了,世兄,那梁次攄,豺狼心性,不如,你在我這府衙多住些日子。
康飛聽了未免皺眉,心說只有千日做賊,哪里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當下他便說:“老大人,我有一問,不知道,若是他暴斃而亡……”
馬順卿聽了暴斃而亡這四個字,頓時心中一突,這時候才察覺到康飛身上的桀驁不馴,當下趕緊搖頭,“不妥不妥,梁次攄雖然跋扈,可是,他二十多年老都司,把整個廣東軍衛(wèi)打理得如同自家后院一般,若他暴斃,恐怕下面那些指揮使,指揮同知們不好應付,再則說,與朝廷目前抗倭的大計,也頗有妨礙……不瞞世兄,這梁次攄,在用兵上倒是也有那么一套的。”
康飛聽他這么說,心中就說,這樣就更加不能留了,我總不可能一直留在廣東,到時候曾氏,曾清曾白留在廣東,豈不是要被他秋后算賬?
雖然說,曾氏他們跟他關系不大,可是,萬沒有把事情寄托在敵人心軟的道理。
而且,這廝還是毛半仙的仇家,我之前答應毛半仙,若不弄他,豈不是失信了?
不過,既然這位馬知府如此說了,倒是要好好盤桓盤桓。
馬順卿看他臉上若有所思,倒是不好多說。
等馬知府離開了,康飛就跟張老將軍商量,把擔憂的事情說了。
老將軍皺眉,按說,一個廣東都司老爺,你戴康飛隨便就想動人家,這,不符合朝廷的規(guī)矩,老將軍自己本身是個講究人,不喜歡破壞規(guī)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