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當官不修衙】,舉個栗子,從明實錄中可查資料表示,洪武三十一年的時候,地方學校新蓋的加上重修的【凡六百七十有四】,而地方衙門有多少工程呢?二十六個。
揚州府是天底下一等一肥美的地方,在這兒當官格外不可能修衙門,你要搞門面工程,豈不是證明你貪污?當然了,不修衙門任憑辦公地點破破爛爛不代表揚州知府就是清官,不過總的來說,揚州老百姓對揚州府尊老爺的評價是,吳府尊是個好人。
揚州知府吳桂芳是個面團團的好好先生,可這時候,他急得在飛檐獸面瓦當都被風刮沒了的正堂內來回亂竄,一邊走一邊唉聲嘆氣,胡子都被拽掉幾根了,一點不符合他四品黃堂的身份。
可正堂內沒人笑他,一堆著緋袍的、著綠袍的、著青袍的官員,個個愁眉苦臉。
此外,張石洲和萬雪齋作為鹽商總會的代表,也在下首坐著。
戴春林做為張石洲的好友兼幕僚,站在張石洲身后,看著一群老爺們束手無策的樣子,忍不住就要歪嘴,感覺這些人還不如自己,換了自己,起碼出去鼓舞一下士氣,再收攏豪商士紳,安定街面治安,而不是在這兒來回團團轉。
當然,一票官員團團轉的緣故,到底還出在康飛身上。
最開始,一幫官員是決定要堅守城池的,說實話,這個決定,不能算錯。
同樣的,揚州衛指揮僉事鳳玘緊閉城門的決定,在這個時代,也是非常正確的。
揚州作為府城,周邊有三個巡檢司,臨江的瓜州巡檢司肯定是沒戲了,可還有邵伯巡檢司和歸仁巡檢司,周圍還有泰州衛,還有儀征衛,還有鹽場的鹽丁,只要堅守,這些是必然要來救揚州的。
如果多堅守兩天,南京兵部肯定也要發兵來救。
從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官場規矩來看,堅守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可張石洲一句話,說我鹽商五百驍勇,已經在最近遇仙的戴康飛率領下出城抗倭去了。這話一說,一大半官員都跳了起來,揚州知府吳桂芳更是跺腳,說,石洲你怎么如此輕率……
山西商人持劍行商那是出名的,所以,五百西商驍勇,在官員們眼中,那絕對是比五千揚州衛所兵要強,可這五百西商驍勇居然已經出了城,這,這,這不是自毀長城么!
旁邊就有揚州通判唐懋經站起來批評張石洲,唐懋經此人,史書上說他【廉能有聲】,這家伙是個海南的舉人出身,居然做到了揚州通判……作為老唐家唯一一個也是第一個舉人,他們家祖墳上冒沒冒青煙咱們不得而知,但是,他的家族在海南專門修建了一座石塔來保佑家族文運昌盛,修這座五層石塔的銀子是哪兒來的咱們也不清楚。
通判唐懋經說張石洲罔顧大局,不過張石洲根本不鳥他,張石洲本人也有功名在身,小舅子又是南直隸抗倭兵備副使,根本不需要買一個通判的賬。
唐懋經看張石洲不鳥自己,氣得臉色都變了,當然,這廝是個廣東蠻子,臉色黑得很,臉色變了旁人也瞧不出來。
人都有遷怒之心,唐懋經的確也得罪不起張石洲,這時候看張石洲身后面站著的戴春林,頓時就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心說我奈何不得張石洲,我還奈何不得他身邊的篾片清客?
當下他就指責四爺【逾制】,原因很簡單,四爺身上那件騷得不行的曳撒。
四爺吃他這一套?作為一個被大宗師點過七八次案首的揚州府學廩膳生員,一從廣東來的舉人,能被他放在眼里面?
你一個廣東蠻子,區區舉人……四爺完全不屑,抬頭看天。
大明【服妖】的習俗可是被寫進史書里面的,尤其是江南,穿曳撒算什么?讀書人穿女人的裙子做【女裝大佬】都不是稀奇的事情。
唐懋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