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浮,自汗出,惡寒”的確是桂枝湯的脈癥。
但是“小便數,心煩,脈微,微惡寒,足攣急。”這是三陰病的癥狀。
這樣的狀態類似“太陽病,發汗,遂漏不止,其人惡風,小便難,四支微急,難以屈伸者,桂枝加附子湯主之。”的桂枝加附子證。
至于說為什么小建中湯也可以,與前面講的桂枝二越婢一湯與大青龍湯的道理是一樣的,藥物的組成與劑量變化,會導致功效的改變。
小建中湯是增加了芍藥的劑量(倍芍藥),加飴糖,這么一來,就由解表變為了溫里,從治療表證,變成了治療里證。
桂枝湯:解肌發表,調和營衛。
小建中湯:溫中補虛,和里緩急。
僅僅只是調整了芍藥的劑量,以及加了飴糖,自此,竟改頭換面,中醫初學者能感受到這份功力嗎?
這就是張仲景的真正法則,會打靶只能算是練手,而到了草原上,給你一匹馬,一張弓,一壺箭,馬上射雁,馬在跑,雁在飛,你在馬背上,這才是真的考驗。
講到這里,李介賓頓了一下,喝了口水。
他思想發散了一下,就想到了小時候看的一本玄幻小說《問鏡》,里面有位背景人物喚作東華真君陸沉,五劫以來第一人,平生能動手絕不用嘴,世界觀里有四大超級門閥,當年這陸沉腳踩地火魔宮,尚能全身而退,一手三元錘的拳法當真是蓋壓一界。
可嘆這等人物,全盛之時無人捋其虎須,一旦受傷,便被當世門閥圍毆至死。
“.......已經窮極了威能變化的陸沉拳意,沒有抓住這個破綻.......”
李介賓小時看到這一段,突然心有所感。
何謂“窮極變化”?
物終究是死物,方子開的再好,也是死的方子,而如何能讓方子活過來,在于變化之道也。
加減應用,說來容易,但縱觀古今,無一人出仲景之右者。
張仲景留下的這本《傷寒論》,365條,113方,為何一本治療傷寒的方書,演化千年,可通治百病?
此乃變化之道,也是張仲景醫圣境界的由來。
林動又懂了:“所以,小便是最重要的是吧?”
每一段話是有關鍵點,或者說重點的。
“小便數、小便難”,在這里就是最重要的癥狀體現。
一些已經是在實習的小組成員則是開始回憶起,自己在醫院查房的時候,問患者的癥狀。
“問二便,其實就是判斷患者的臟腑功能?”
“那小便數是陽虛,小便難也是陽虛?這是怎么回事兒?”
“小便少,難道不是因為陰虛嗎?不是要補津液嗎?”
這是喜歡研究中醫理論者的知見障。
當確定了1之后,如果2與1“相悖”,那么腦子就會亂起來,不知道究竟那個是對,那個是錯。
而傷寒論恰恰相反,傷寒論原本是相對“純凈”的一本方書,里面客觀的記錄了治療的過程與癥狀。
所以,桂枝加附子湯證的癥狀有“小便難”。
桂枝湯誤治的這組病癥里,有“小便數”。
張仲景沒有說這是陽虛或者陰虛,但是從治法方藥看,是當做了陽虛來治的,說是當陽虛來治,是因為世上無全法,無完法,陰陽囊括不了宇內萬物,也道不盡治病之道。
學了點西醫生理知識,李介賓明顯又有了新的理解,他換了個說法解釋:“‘小便數’是津液流失的形式,‘小便難’是指津液不足影響到了腎臟的血流量。”
一個高年級的學生喃喃自語:“所以說,有可能是先小便數,接著水流失完了,就該小便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