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乃是盛暑,卻一直陰雨不斷,濕熱的天氣越發引得人心燥。漓映軒中,沐垚手中的筆卻并未外邊的雨聲而停住,今日寫的是孟子,字跡并不夠娟秀,隱隱透著些剛毅,落筆沉穩而有力。桌邊的案幾上,小貍奴懶懶的趴著,偶爾舔一下爪子,偶爾吃一口魚干兒。
冬至將沐垚手邊的菊花茶換了一盞,說道“這孟子已經輪著寫了第二遍了,郡主也不著急嘛。”沐垚聞言抬頭看她,面有不解。冬至心中嘆氣,自皇后的壽宴那日后,這足足有二十幾日了,郡王就再也沒有踏進過漓映軒,從郡主那兒什么都問不出來不說,每天除了看書寫字兒就是逗弄貓兒,面上一點兒急切都沒有。
“還有啊,那日太子妃說的話,我知道郡主沒有這樣的心思,但到底可以借此將郡王請過來,說說話也是好的啊。”冬至的話說完,沐垚的最后一個字也寫完了,放下筆,抱起小貍奴,仿佛沒有聽見冬至剛才的話一般,對她說“最近又濕又燥,做點清心去火的百合湯吧。”冬至見沐垚沒有理會她的話,心中氣悶,半天都沒有答話。
沐垚抬頭看著氣鼓鼓的冬至,無奈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彼此靜心也是好的。快去吧。”看著冬至漸遠的身影,夏至放下手中的纓絡,猶豫了半晌還是對沐垚說“郡主,那日太子妃的話或許也并非僅僅是太子的意思,難保沒有皇后娘娘的主意。”
“你的心細,自然明白那日太子妃的話到底是出自誰?如今太子勢弱,皇后著急也是難免的,皇子中她最敢確保不會站在端王身后的就是王爺了。”沐垚沒有抬頭,聲音中沒有波瀾,自從那日之后,她將當前朝中的局勢仔細的思量過,她與宇文晉的往事注定將會成為太子爭取宇文翼的重要原因,但平心而論,太子真的能夠坐穩這個位子么?皇上的身體雖然不及壯年,但也算得上健壯,而朝局瞬息萬變,宇文晉又鋒芒正盛,焉知哪一日儲位不會易主。
“可是當今的太子?”好像并不怎么得圣心啊···后半句被夏至咽回了肚子里,她一個丫頭,哪里能置喙朝局。沐垚卻不以為意,繼續說著“他們或爭或斗,最后總有落敗的那一個,大局之爭,落敗就等于死亡,他身后的人同樣會被一個個的誅殺,就算是勝者,也未必會善待自己當初的盟友,古往今來鳥盡弓藏翻臉無情的帝王比比皆是。所以無論是誰,我都不希望把王爺拉進渾水之中,他是我的依靠,我只求他平安。”
“王爺,王爺吉祥”正說著話的沐垚和夏至忽然聽到外頭小丫頭的聲音,有些怔住了,沐垚的心一瞬間跳的很快,快要從喉嚨中跳出來一般,忙按住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許久未見了,那日那滴茶滴落的情景又竄上了心頭,自責也漫了上來,這些天沐垚想去看看他,猶豫著卻不敢,想著要解釋卻也無法開口,心情就反復了幾日之后便慢慢平靜下來,可一聽到他的聲音所有的平靜好像瞬間就被打破了,沐垚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變得如此在乎。
夏至快步上前走了出去想將宇文翼迎進來,卻聽宇文翼聲音微微嘶啞地說“告訴王妃,太后召見。”當他提步走出漓映軒的那一刻,一切仿佛又跌落了谷底,比先前更沉更重。
還未曾進入到壽安宮中,就已聽見陣陣歡笑之聲,沐垚收拾好心情后掛上笑容才敢進去。剛踏進寢宮里,就看見一抹清新的影子奔著自己過來,圓潤的臉上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笑瞇瞇的挽住了沐垚的胳膊,甜甜的叫了一聲“沐垚姐姐。”說完又馬上覺得不對,歪著頭看她,說道“不對,如今該叫你嫂嫂了。”沐垚輕拍了一下她的額頭,笑說“這兩年未見了,你身量高了些,性子怎么一點都沒變呢。”赫荃兒將沐垚拉過去,對太后說“外祖母您看,如今沐垚姐姐變成了嫂嫂,果然不一樣了呢,從前還不是和我一樣的。”
安陽長公主睨了一眼她,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