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自家小姐看上去和這人是舊識的模樣,石頭仍舊沒有放下戒心。
這人,太危險了。
他家小姐太善良。
他得看好他。
石頭心下提了口氣,端著湯藥跟過去站在床邊,一雙眼睛虎視眈眈的盯著床上的人,滿是戒備和審視。
葉冰裳只做看不見。
澹臺燼左眼本就看不見,干脆也就將他放置一邊不理。
這個人,是葉冰裳的人。
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動。
“殿下,不管發(fā)生了什么,都過去了,未來,還長著,還有無數(shù)的機(jī)會。”
葉冰裳磕磕絆絆又很努力的安慰他。
那閃躲的眼神和欲言又止,好像生怕哪句不對,便傷了他。
分外的小心翼翼……
這一刻,澹臺燼卸下了所有假面。
就那么漠然的、面無表情的,直勾勾的看著她。
好像要看透她的靈魂。
心臟處再次傳來異樣的感覺,心跳好像也不規(guī)律了幾秒。
只有面對她才會有的特殊變化……
喉頭滾了滾,有幾分沙啞和不解。
“為什么?”
為什么不問?
不問為什么,不問發(fā)生了什么……
為什么不恨?
不恨他綁了她們,不恨他逼迫她們自殺跳河……
葉冰裳一怔,一時間有些沒明白他在說什么。
她看向他,觸及他眼底的單純竟覺得有幾分荒唐。
單純?
這個魔物的眼里,竟然會有單純?
心下莫名覺得可笑。
葉冰裳眨了眨眼,滿是茫然:“什么?”
澹臺燼垂了垂眸,沒有再問,反倒是換了個問題:
“你不希望我死?”
“啊?”
葉冰裳一怔,像是有點奇怪他為什么問這個問題。
頭不自覺歪了歪,透出幾分蠢來。
眼睛眨了眨,似是才反應(yīng)過來一般,眉頭攏了攏,凝出不解,但還是認(rèn)真想著措辭:
“每個人來到這個世上都只有一次生命,生命很寶貴,因為有生命才能有無數(shù)的可能。”
“每個生命都是獨一無二的,沒有其他人可以代替,也沒有任何人能夠裁定。”
“殿下這些年來多的是身不由己,無可奈何。可如今雖處境仍舊艱難,可未嘗不是新的開始。”
“殿下,你說對嗎?”
澹臺燼沒有回答,仍舊直勾勾的看著她,有一種異樣的執(zhí)拗。
他知道,她到底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
她說這么多,大抵是怕自己因著這些傷而自暴自棄,選擇徹底放逐自我。
她,不想他死。
如此,便夠了。
這一刻,澹臺燼好像聽見了有什么東西,在耳邊跳動。
咚!
咚!
咚!
一下,又一下。
震耳欲聾。
他突然笑了。
不是那種虛假的、偽善的、模仿來的笑意。
而是一種別扭的、甚至有些不協(xié)調(diào),看上去好像有些嘲諷的笑。
只是所表達(dá)出來的,卻是他最單純的開心和滿意。
這是他這一生中,第一次由心的笑臉。
懷里被放在胸膛處的那枚護(hù)身符隱隱有些發(fā)燙。
兩人相識后的一幕又一幕在眼前浮現(xiàn)。
那善意的、憐惜的、溫柔的、悲憫的,全都是她給予他的。
盡管,只是因為她對生命的熱愛,而不是因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