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音菩薩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那片柳葉轉生的凡人禪師,竟能為自己的弟子,為玄奘做到這種程度。
瞬間散去法訣、收了法術,菩薩身形一晃,化作一陣清風吹入金山寺大禪堂內,重新現出身形。
而原本跪坐在蒲團上的老僧法明,此時整個人向后微仰,背靠在禪堂墻壁上,面上帶著一抹解脫似的微笑。
觀音菩薩迅速伸手一招,一片枯黃褶皺的柳葉從老僧手中飄出,生機已然絕盡。
法明長老實在是太過果斷了,就連觀音菩薩想要出手阻止,竟然也沒能趕上。
用一命換他一世自由。
誓言已然立下,無法阻止,也就沒有了反悔的機會。
觀音菩薩能夠感覺得到,如果她拒絕了這個單方面的誓言,手中柳葉必然立時灰飛煙滅。
瓶中的楊柳枝,恐怕也會因此威能大損,甚至跌落靈寶品級。
菩薩望著手中枯葉,搖頭苦笑。
“你……既然有如此決心,我自答應了便是,又何必選擇如此極端的方式。”
指尖輕點凈瓶,一滴晶瑩剔透,恍惚間,閃動著日月星三色彩光,完美融合為一體的水滴,從瓶口中懸浮而出。
神水滴落在枯黃褶皺的柳葉上,枯黃迅速轉為翠綠,褶皺也被綻開的波紋輕柔撫平。
柳葉青光恢復如初,重新回到了斜插在凈瓶中的楊柳枝條上。
故而在柳葉回歸柳枝的那一刻,金山寺法明長老一百一十八年的記憶,也如水墨長卷般,在觀音菩薩心中逐漸展開。
菩薩放眼看去。
只見畫卷的前二十年,充滿著嘈雜的煙火氣,似乎帶著一種淡淡的疲憊感,畫面雜亂一略而過。
之后的八十年光陰,畫卷中變得平和寧靜了起來,繚繞著淡淡的檀香,梵音渺渺,頗有出塵之意。
不過其中的經義律論,觀音菩薩早在數千年前爛熟于心,故而同樣一略而過。
而老僧最后的十八年。
從嬰兒的一只小手扯住老僧衣袖,咿咿呀呀不愿松開的那一刻起,畫卷中的一切,突然間就變得生動鮮活了起來。
觀音菩薩在覽閱這最后十八年時,也不由自主的,更為細致認真了幾分。
在老僧一勺勺的給幼子喂奶時,菩薩能感受到他的認真與專注。
在老僧扮鬼臉,逗幼子發笑時,菩薩能感受到他的關切與歡喜。
后來幼子日漸長大,開始變得好動頑皮,不愛聽經禮佛,整日就琢磨著如何哄住老和尚,然后偷偷跑去練功房習武。
老和尚氣的吹胡子瞪眼睛。
他心知,這幼子肩負著西行求經,引佛法東漸的重擔,又怎能是個習武弄棒,不思誦經禮佛的性格。
幸好當年沒有送下山請人收養,要不然估計早就跑的不見人影了。
但是老和尚又發現,這個從小好動,心思機敏的孩童,竟然出乎意料的懂事善良。
他雖不信佛,但卻能誠心守戒,從小調皮搗蛋,卻又能常懷善念。
即使是被同寺的僧人欺負,也會選擇誠懇忍耐,并將之轉化為磨礪自己的試煉,繼續銳意精進。
老僧將一切看在眼中,不忍幼子受其他僧人的欺負,最后只能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再后來,那個印象里總受人欺負的幼子,竟然在一轉眼間,憑借著一身不俗的力量和武藝,在寺中成了無人敢惹的存在。
觀音菩薩看著畫面里,那個尚且肉體凡胎的年輕人,竟然一手拎著一個大石碾子,踩在禪院矮墻上一路健步如飛。
唇角,竟也泛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在她的印象中,西方靈山,佛祖座下二弟子金蟬子,他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