忤逆不孝之人又有何差異?當良心覺現之時,豈能沒有滿面羞愧?也有假充道學之人,錯誤地認識天性,就如同行者假充魔王一般,裝作打圍的樣子,妄圖獵取道德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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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南面當中”,居于此位而毫不懷疑。所謀劃的,是安身養老的長遠之慮;所夸耀的,是變化無方的奇異之術;所會通的,是視他人如自己的巧詐之相;所秉持的,是雷齋的虛假素行;所識得的,是逢六的天文之象。此等種種,皆是喪心滅性,作惡多端,卻不自知其為吃人、為生之邪魔!行者因此由真變假,而后現身設法,又從化假歸真,從而呵呵笑來。變作他人而不被人識破,早就應該睜開那被蒙蔽的雙眼;笑是笑他人所未知,為何不縮下那鉆頭般的心思呢?只應在根本之處指破愚蒙,而不在對壘之時整頓旗鼓。這就如同治水之人要爭奪上流,縱火之人要占據上風一般。“不須憂慮,等我去請菩薩來。”于是徑直投向南海,直至落伽崖上,倒身下拜。這是何等的明徹萬里,直達關鍵要津啊!
菩薩所說之話,大怒道:“那潑魔竟敢變化我的模樣!”隨即將手中寶珠凈瓶往海心里一摜。行者說道:“這菩薩火性不退。”話還未說完,只見那海中翻波跳浪,鉆出一個烏龜來。那龜馱著凈瓶,爬上岸來,拜了二十四拜。行者說道:“原來是管瓶的。”菩薩叫:“行者,去拿凈瓶。”卻不想動得分毫。菩薩說道:“你不知,平常之時這是個空瓶,如今拋下海去,這一時間,共收了一海水在里面。你那里有架海的力量,所以拿不動也。”噫!真是奇妙至極啊!評者認為烏龜馱瓶,與下文蓮瓣渡海、龍女拔毛等問答,都是閑閑鋪敘,與正文無關,不過是與紅孩兒作襯貼罷了。就如同畫家所說的“芳草落花成錦地”,作此落花,以點綴芳草而成錦地而已。卻不知此段乃是仙師運用正理而成妙相,正是正文所在。其設想落筆之處,時有神造鬼幻之化工,非人力所能企及。在一百篇之中,此段更是絕筆之作!
老子曾言:“慈,故能勇;儉,故能廣;不敢為天下先,故能成器長。”昔日文王、武王一怒而安天下,孔子一怒而誅少正卯,此乃大勇之舉。唯有其大慈,方能有大勇。妖精變化為假菩薩,似是而非,以偽亂真,乃是邪魔之首,為害最為劇烈。菩薩,心懷大慈,故而大怒道:“那潑魔敢變我的模樣!”“將手中凈瓶往海心一摜”,可見其見識之明澈、勇氣之果敢。此正所謂“慈,故能勇”。《淮南子》中說道:“有精而不使,有神而不用,契合大渾之樸,而立于至清之中。”此乃儉之道也。“平常之時是個空瓶,拋下海去,一時收了一海水,拿不動。”空瓶象征著至儉,唯有至儉,方能至廣,即“芥納須彌,毛吞大海”之大義。此正所謂“儉,故能廣”。《尚書》中言:“必有容,德乃大;必有忍,乃有濟。”此乃說明氣量含弘而有涵養之力。甲蟲有三百六十種,龜為之長,取其守雌而善于涵養。圣人作《易·頤卦》初九,取象于龜,以明示君子自養之理當如此。“見海中翻波跳浪,鉆出龜來,馱凈瓶上崖”,從容負重,舉人所不能舉,豈非“不敢為天下先,故能成器長”。此與紅孩兒的鉆頭邪勝而無涵養之態,正好相反。行者合掌說道:“是弟子不知。”我亦合掌說道:“是弟子不知。”不知天下后世讀此書、得我之解者,亦會合掌說道“是弟子不知”否?
“菩薩右手輕提凈瓶,托在左手掌上”,左右逢源而運掌自得,此乃正定之三昧境界。然而一海之水既已收于瓶內,烏龜鉆下水后,水又從何來呢?殊不知瓶內所取者乃是一海之氣,不涉及形質。故而菩薩說道:“我這瓶中甘露水,與那龍王噴水不同,能滅那妖三昧火。”持三昧之真水,而制三昧之邪火,以神用而不以形用,此乃極善養之妙用,又何須擔心心火之妄動呢?蓋因心妄動則會逞雄,炎上而為烈焰;心正定則守雌,潤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