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并肩出了東宮,齊郎中深知自己這位同榜好友的脾性,生怕他倔脾氣上來意氣用事,因此也主動跟他解釋了一番。
“子澄兄,殿下如今的處境,實在不宜輕率盲動。與人為善、視之以仁孝不正是子澄兄的計策么?”
“尚禮,我也明白你的想法,只是這天下初定,武勛勢力龐大,于國無益不說,反倒是成了國之巨蠹!不可輕動,不可輕動,殊不知此等毒瘤,遲早將為禍也?今上聲威顯赫,若不借勢而為,莫非將此等難事,全部留與…”黃子澄雖然心中有氣,不吐不快,但也知道有些話是不能說的,故而這話只說了一半。
不過就算是這樣,齊泰也完全能夠明白他的意思了。
“當今陛下也是戰陣出身,況人言可畏,怎能真將武勛斬殺殆盡?正所謂治大國如烹小鮮,操之過急,反而不美。況且現在殿下居于儲位,往后有的是機會慢慢架空他們,現在大事未定,反倒是要拉攏能拉攏的,以免他們狗急跳墻,真的鐵了心去支持外藩,那才是大麻煩!”
“所以你就出了那么個餿主意?”黃子澄沒法反駁他這番話,卻是轉而莫名其妙地問了這么一句。
“呃,那件事還真就是殿下自己想到的,我只是覺得此事大有可為,沒什么不妥的呀!”齊泰微一愣,然后馬上便明白過來他所指的是什么了,對此也不禁苦笑著解釋到。
“誒!糊涂!徐家本就勢大,怎能再為虎插翅?豈不知與虎謀皮,反為其傷之理?”
“不至于吧?自中山武寧王始,徐家三代都極為安分,斷不至于如此吧?”
“哼!‘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
“這…”
很顯然,黃寺卿在這種學術性地辯論上的造詣更為精深,非但沒讓齊泰占得便宜,還三兩下反把齊郎中給說懵了。不過齊郎中雖啞口無言,心里卻也并不認同黃寺卿的這種說法。畢竟現在天下已定,徐家就算有想法,還能真造反不成?至少他現在是萬萬不信的。
非但齊郎中不信,太孫殿下更是想都沒想過這個問題。對于自身目前的處境,他再清楚不過了,任哪個萌新儲君被一群強勢到爆炸的叔叔帶兵圍觀,只要不是傻子都會有一種可怕的危機感,朱允炆雖大多數時候比較天真和理想主義,卻也絕對不是傻子。
偶爾在夢中,他也會向不知道哪路神仙祈禱,祈禱自己的那二十來個強勢的叔叔都通通被雷給劈死,這樣他就不用每天擔驚受怕了。當然,其中最關鍵的就是二叔到五叔這四個,因為至少從名義上來講,這四個叔叔都和自己的父親一樣,是皇祖父的嫡子,而且排行靠前,資格老、功勞大。
甚至他也隱隱地感覺到,那位四叔朱棣對自己來說尤其危險,并不僅僅是因為當初父親去世之后曾有風言風語,關鍵是這位四叔確實是行事周密。他雖自小長在深宮,不知在森林里被猛虎悄悄盯上的感覺,卻也有一種本能的危機感,隱隱約約地感覺得到這位四王叔的可怕之處。就好比是上次蔣瓛的事情,最大的好處被他搶了去不說,偏偏你還挑不出他任何的毛病,就算想要針對他,也愣是狗咬刺猬無處下嘴。
而對于徐家或者勛貴的力量,現階段站在朱允炆的角度而言,則并無太大的直接威脅,反而是需要重點拉攏的對象。
一方面,經過朱元璋反復地用血腥的篩子篩,勛貴中的刺兒頭基本上被處理得很干凈了。而且朱元璋制定的一系列政策機制,也在制度上保證了他們很難對皇權構成威脅。但剩下的勛貴們,在朝堂上依然有著不俗的話語權,尤其是五軍都督府這種掌控天下兵馬大權的所在,依然是現如今的文臣們不可能插手的地方。所以站在朱允炆的角度,勛貴的力量,是自己鞏固儲君地位,乃至未來坐穩皇位的重要棋子。
另一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