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在位十五年的太子被查出意圖謀反自盡于東宮,許多與太子走得近的官員都有波及。
歷經數月,不少大員被抄家滅門,其中萊國公蕭如度之子為太子少保,受此事牽連被斬首,家人被流放瓊州。這樣的處置算是輕的。萊國公曾任太傅教授當今天子,天子感念其教授之恩,才從輕發落。
可嘆蕭家三朝元老當朝大族,一朝獲罪,竟落得如此下場。在天子震怒之下,蕭家的姻親舊故也不敢求情,且這樣的結果已經比其他大臣要好,他們也不敢再求什么。蕭家知道此去前途渺茫,將家中仆人散去,若妻子姬妾不愿跟隨也不強求,只盼她們能留下孩子,為蕭家留存血脈。
朝中對此本有法度,犯官的妻妾若肯決絕,可以將五歲及以下的孩童帶離,但要更改姓名隨母姓。許多人家并不愿意女兒這樣做,覺得女子不肯跟丈夫患難相隨有損名節;也有人覺得讓家里的男丁改姓有損氣節,愿意放妻妾離家,卻不肯放了孩子。許多女子為了孩子,愿意跟去瓊州。
“好好照顧月兒,過你的日子去吧。”
京城城門前,一個滿身臟污的男子對一個同樣衣著不潔的女子鄭重說道。
一月的風吹在臉上像是刀刻一般,男子目光深沉,任由寒風撲面,表情也不為所動。眼眉溫婉的女子聞言淚眼朦朧,想要說什么,動了動唇終是不敢開口。她的身后,她的家人正著急地站著,有人像是受不住冷,還不耐煩地皺了皺眉。
“你放心,我一定照顧好月兒。”女子說著,把緊拉的女童往前推了推,“月兒,給你父親磕個頭。”
女童懵懂地點頭,乖乖跪了下來,她不知道這些天是怎么了,她本來應該住在大房子里睡香噴噴的床穿漂亮的衣服,卻忽然被關了起來連吃都吃不飽。幸好母親在她身邊,她至少沒有那么害怕了,現在父親也來了,她是不是又能回去住大房子了?
男子任由女童磕了頭,目光中露出難得的溫暖,待女童起身后,他收回目光,復又平靜地看著送行女子。
“好了,你們回去吧,外面冷。”
說話間,不遠處的差役已經出聲催促,不少跟他境遇相同的男女哭了起來,唯有他神色不變,轉身走向流放隊伍,準備朝著傳聞中的瓊州進發。
青森鎮位置偏僻,京中的消息傳到時,已經是一個月后了。這樣的大事在年后的鎮上不過是過路的客商帶來的飯后閑話,頂多被人學了去跟親友說一遍彰顯見識,并無其他影響。鎮上的日子閑適,似乎沒有人會覺得遠在京城的權利相爭會影響到這兒。
鎮上在任的老縣令是相鄰州府的人,因功績從縣丞一職提拔上來的。他自知這輩子做到縣令算是頂天了,也沒有什么野心,家中又有資產不想苛待百姓壞了自家名聲,對治下一向寬厚。鎮上的百姓都盼著他能多當幾年縣令,他自己也是這樣希望的。
他聽到朝中的消息,也不曾有過什么擔心,青森鎮不是什么要地,要真出事也有錦城先頂著。再說了,要是朝中出事,他一個小小的縣令又能做什么?且冷眼看著吧。
何素香是在更遲的時候聽說了此事,她當時并沒有把這個消息放在心上,頂多想著,聽說每次奪皇位朝中都會亂一陣,她是沒這個本事去弄一個從龍之功,倒是可以跟著有從龍之功的人混,當然這是在她現在的日子過不下去的前提下,且她得百分百確認不會看走眼。
當然,她也為自己的飯票也就是陳廣信擔憂了一下,要是國內亂了做生意的人會不會受影響,她的生活水平會不會也跟著受影響?這樣的擔憂只是一瞬,就算受影響,她也不在乎,她可是在現代戰區救過人質的,雖然小組要求救出來的人是三名,最后只活下來了一名。
此刻的她并沒有想到流放的人中會有人跟她的未來產生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