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都或多或少的種了一些,甚至為了將西鎮的馬鈴薯賣出去,讓西鎮的馬鈴薯更加有名。西鎮的政府在從宋莊穿插而過的國道一側找到一塊空地,樹立起一塊很大很大的牌子“馬鈴薯之鄉”。而六七月份,土豆被各家用牛或是用鋤頭,條件好的用機器收獲賣出后,在夜晚路燈下坐著馬扎納涼的農村漢子和中年婦女滿臉疲倦的臉上,或是堆滿笑容,或是不露聲色,或是一臉怒氣甚至破口大罵哪哪哪買的土豆種子一點也不好,長得土豆一個個都是死樣子,又是誰誰誰收土豆的價格便宜的要死,一點錢都掙不到。這種每年都會出現在同一個路燈底下的言語,甚至連風都不如,說過之后,下一刻就被遺忘。拍拍屁股,各自回家睡覺。
而十月份,是玉米成熟的時間段,這時的宋莊,又能在三四點的時間聽到農用車的轟鳴聲和人的吆喝聲。人們不再穿著短袖,而是都套上了不合時宜的褂子,穿上長褲,扎緊褲腿,圍上頭巾,帶著化肥袋子,一頭扎進了過人高的玉米地,不見蹤跡,等到露面,往往已經過去了幾個鐘頭。
宋向文的父母,亦是如此,不過父親幾乎不主動下地,大多數時間,是劉二姐在凌晨三點獨自去地里面,干一兩個小時,宋召華才從睡夢中醒來,慢悠悠的來到地里。而家離著地理還有一段距離,宋召華不起床,劉二姐就只能騎著自行車自己去西洼的地里面掰玉米。等到宋召華準備去的時候,漢子就手持搖把,發動起來家里的農用手扶拖拉機,轟轟隆隆的開出大門口。屋子里面睡覺的宋婷和宋向文,用手捂著耳朵,期待著爸爸快快開車離開。
等到六七點鐘,姐弟二人醒來,宋婷拿著桌子上的五塊錢,去到在胡同口專門有人臨時設立的豆漿油條鋪子,買兩碗豆漿,三塊錢的油條。回家照顧著弟弟吃上飯,然后掛在掛勾上,等著劉二姐和宋召華把早上掰的玉米送回家時,草草的吃上一頓飯。然后各自上學,或是下地干活。
聽了七八天的拖拉機轟鳴聲,宋向文已經習慣了這種聲音,甚至在最后的一兩天,自己在睡夢里根本吵不醒。一覺就能睡到七點鐘,一睜眼,整個炕上,就只有自己了。還是在早晨,由于姐姐上的初中是寄宿的,所以需要宋向文去買飯,自己吃,自己鎖上門去上學。夫婦二人一開始還害怕胡同口的小商販會欺騙自己的孩子,給他缺斤短兩。但是買過一次后發現,商販做買賣還算是本分,該給的一點不少。也就不過多囑咐宋向文看好幾根油條,打豆漿的勺子滿不滿。吃過了飯,踮著腳鎖上了家里的大紅漆門,宋向文就走到了后面胡同的程鴻家,等著比他大一屆的哥哥帶他去上學。
學校里的光景還是那樣,一個月才學完了二十六個漢語拼音的讀音,剛剛開始學兩位數的加法,品德老師還是穿著西裝文質彬彬。這些學校的教書先生,好像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存在。宋向文不止一次在腦海里面思索“難道他們不同下地收玉米嗎?”
在眾多學生里,也就只有那個語文老師,穿著破破爛爛的短袖,不扎扣子,說話滿嘴方言,還喜歡動不動就抽學生。雖然很討厭,但是確實跟宋向文心里的農村人形象更加契合。
一天課程之后,宋向文和胡嬌嬌兩個人挨著排好隊,跟著班級里的隊伍走出學校。在家長接送點那里,等著會晚點出來的二年級的程鴻,再一同結伴回家。胡嬌嬌家里也不用收玉米,胡嬌嬌說爸媽早就把自己家里的土地給租出去了,不用自己種。所以胡嬌嬌的媽媽能每天都來接她回家。剛聽胡嬌嬌提起的宋向文,很是羨慕她,向著自己能天天有人接該多好啊。
回到家,往常劉二姐和宋召華這個時間還在地里沒回家,都要自己打開門,開了燈,在家里等著。宋向文很怕鬼,怕黑,一個人在家里戰戰兢兢的,看電視也看不上勁,更別提寫作業了。因為這個,這幾天可沒少抄胡嬌嬌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