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么哎呦那個厲害,又是誰叫他一塊做買賣,掙得不少,又是哪個哪個活計在外面混的好帶要幫襯幫襯他,他可真厲害。他們家那么厲害,我怎么沒看著恁爹偏癱的時候回來拿出來過一分錢?怎么恁爹打針吃藥,一個月好幾百好幾百的花著,她怎么就不回來問問跟你說說召華咱算算帳,咱一塊養老的?她怎么就裝瞎。咱家來文文這么小個孩子,哪年她回娘家的時候不上恁爹那屋去給他姑拜年,她跟文文一分錢壓歲錢來?她這叫做人?你上她家一頓,家里那么多雞不是賣不出去嗎?她知道她欠你那么多錢,她就不能給你殺個雞,咱可以不要,她就裝傻子?到底是會不會來事,真是,叫人膈應。”
宋向文是比較喜歡聽劉二姐的長篇大論的,只要不是在訓自己的時候,因為他能從劉二姐說的話里面聽來許許多多的故事,大多數都是他出生之前的事情,那些故事在劉二姐的口中跌宕起伏,引人入勝。他從小就很喜歡當一個聽眾,跟著爸爸出去拜年的時候,他就豎起耳朵聽大人們談話,說誰家的老人身體不好,誰家的老人走了,雖然宋向文都對不上號,也都不認識那些他們口中的人,但是他就是愛聽。也因為喜歡聽不喜歡說話,家里的親戚都說宋向文是個乖孩子,是個聽話的孩子,宋向文是不喜歡大人們在說話的過程中提到自己的,大人們當著自己父母的面說自己的時候說的肯定都是好話,宋向文聽了害羞。而且如果大人們把話題引到自己身上的話,他可就聽不了故事了,那他坐著可就真的是如坐針氈了。
宋召華還是像往常劉二姐說話的時候一樣,低著頭,偶爾面露難色說兩句“你別說了,行不行,我再去要。”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劉二姐像是早就打好了腹稿,緊接著就回了一句“什么時候去要?你說吧,什么時候。”宋召華越是反駁,劉二姐就越是生氣的,宋召華就不敢說話了。那天中午,劉二姐沒睡覺,吃了飯十二點半就準備推著自行車去廠子里了。宋向文見過爸媽斗嘴,從小的時候,爸爸對自己和姐姐更溫柔,也愿意在閑著的時間陪著兩個孩子玩,但是母親卻總是在忙碌,廠子里放假了,她就出門找村子里面的閑散工作,村子里面沒有,她就在家里收拾家里的衛生,鍋碗瓢盆挨個刷。宋召華性子慢,總抱怨劉二姐干起活來不要命,他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建筑隊沒有活的時候,宋召華大概率是不會出去找工作的,就在家里,看看武俠書,喝喝茶,嗑瓜子,等到劉二姐快下班了,就做做飯。若非是劉二姐催促著他出去找工作,他是不會出去的,除非是自己也玩夠了,在家里閑散了好幾天了。
由此,兩個孩子就知道了,在家里,大多數的錢都是劉二姐掙得,她一刻不停地工作,而且錢也是劉二姐管著的,每一筆賬都在劉二姐的心里,就連力大無窮能夠發動起來手扶拖拉機的爸爸,都要讓著劉二姐。他們兩個孩子就明白了,爸媽吵架了,盡量幫襯著劉二姐,那個時候他們也沒有更加深層次的考慮,他們只知道,幫著劉二姐,讓劉二姐的心情好一點,那這個家就是太平的。正是一句“我媽快樂,全家快樂。”所能表達的。劉二姐準備推著自行車上廠子的時候,宋向文就跟著出了門,想要送送劉二姐,怎么說也能讓自己的母親心情好一點。劉二姐邊推著車子出門,就邊跟宋向文念叨,“你爺爺奶奶跟你這兩個姑,真是,沒有一個是個人種,好心好意真是,真是狼心狗肺,答應的好好的,說話當成放屁?我真是,在他家里真是受了罪了,要不我的嘴就成天長泡,真就是叫他們這一家子人氣的,我真是,欠了他們的了。你沒看這,恁爸爸說他二姐問他借錢的時候那個樣,就帶要求我似的,我還能不借?我尋思那是他姐姐,你看看現在,真,我真是服了。”說完話的劉二姐就上了自行車,每說一句別的話,騎上車就出了胡同。劉二姐綁著的馬尾,隨著她踩自行車的踏板左右晃動,宋向文一時間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