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已過去大半,府里的綠意漸濃,青石小徑的兩旁,抄手游廊的左右,又都呈現出生機勃勃的景色。
阿蘅每天醒來后先在院子里用過朝食,再等著兄長接她去族學,與溫芙等人聽了一上午的課程。因為族學只有半天的課,故而午食既可以在族學中用,也可以回家中再用。話雖這樣說,但有些規矩流傳已久,所以溫府中的幾位姑娘都是在族學中用飯的。
聽說這則規矩是多年以前的族長定下來的,為的就是照應族中某些家境貧寒之人,能在外面多蹭一頓飯,就可以為家中多節省一份錢財。為了個人的臉面著想,族長便說但凡來族學讀書之人,都要在族學之中用一頓飯。
用過飯之后,便是各自歸家的時候。
溫桓在城外書院讀書,每日到黃昏時分方可離開書院,他雖然每天早晨能送阿蘅入族學,卻不能接人回家。
往往這個時候,阿蘅都是同溫芙等人一起回去的。
相似的行程又過了幾日,阿蘅便覺得有兄長相送實在是個甜蜜的負擔。
阿蘅對此其實是不怎么在意的,她自夢中醒來后,便始終覺得自己已然算得上是個大人,時刻想著能夠獨當一面,偏偏又不忍心駁了父母兄長的安排,于是就只好依舊按照從前的生活步調走。
在高興之余又多出了幾分被人小覷的不滿。
恰在這時,她又聽到溫芙的抱怨。
溫芙在她面前說話一向是不懂得什么叫委婉的,一張如花似玉的臉陰沉下來,可就說不上好看“你這人可真夠麻煩的,每天早上都不與我們一道,中午回去卻又來蹭我們的車,現在確實是沒什么問題的,可過幾日席柔也要與我們一起到族學讀書,那時我們可沒有空位給你蹭。這會兒提前與你說了,你自個兒自作準備吧!”
饒是阿蘅因著夢中之事,平白對溫芙多出許多好感,也抵不住溫芙的那張嘴。
光聽她吧嗒吧嗒的說了一長串,可那么多的話放在一起,聽上去怎么就讓人格外的不順心呢!
阿蘅是沒想到席柔也會與她們一起去族學的。
畢竟族學到底只是溫氏一族為了自己族人才開辦的小型學堂,里面的先生也都是溫氏中人,學生之中也少有外姓之人,即便是有,那也是因為他們的母親是溫氏中人。還不曾聽說會有旁的外姓之人會進入溫氏族學。
只是阿蘅也知道,溫芙從來都是有一說一的人,她說席柔會入族學,那十有就是真的,更何況她也沒必要說謊話來哄騙阿蘅。
阿蘅仍舊是不喜歡席柔的。
她小時候不喜歡一個人,就一定會表現的很明顯,但凡那人出現在她的視線范圍之內,都能叫她生出不滿,非得將人趕走了,才能讓她心平氣和下來。如今年歲漸長,阿蘅自覺不會如幼時一般任性,趕人的事情她是不會再做的,然而她也不會刻意去與人虛與委蛇,只做素不相識便可。
如此一來,既放過了旁人,也放過了她自己。
于是阿蘅便等著溫桓的下一次沐休,趁著他空閑的時候,方才能有個細致的談話。
正是春日里的好時候,阿蘅坐在西廂房里,陽光從半掩的窗欞中透進來,照在屋內的紅木矮凳上。阿蘅手里捏著一本書,是溫桓為她尋來的話本子,她半天才翻過一頁,眼睛看到的字,半點沒往心里去。市面上正流行的話本,寫的都是些才子佳人的故事,落魄書生得了佳人相助,一舉成名天下知,本該是他迎娶佳人,誰料想他又被貴人看中,那貴人非得將女兒嫁給他,百般波折后,書生必然能坐享齊人之福。
他人如何作想,阿蘅不知。
她只知自己尤為討厭那書生,話本里的主人公在她看來是如此的不討喜,這話本自然也就沒什么看頭了。
溫桓一進門就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