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延百里的鬼隱山脈,依舊人跡罕見。
在北面的一道山脊處,新近立起了一座小廟。
廟宇規(guī)模極小,正殿供奉著一尊佛祖像,幾間禪房環(huán)繞其旁,不少地方還未修建完工。
廟內(nèi)非常清凈,甚至有點幽深,除了一位年輕的方丈外,也就只有幾名年幼的沙彌。
雖然沒有香火,卻從不缺少誦經(jīng)聲。每當早晚課時,經(jīng)聲一起,周圍的妖獸都會蟄伏不出,生怕驚擾了廟里的修行。
想當初,那個年輕和尚劈林斬木,孤身一人建造這座廟宇時,不乏有妖獸前來挑釁,卻被當場一一鎮(zhèn)壓。從此這些妖獸再沒了囂張氣焰,不敢輕舉妄動。
這一日,一位身著紅色袈裟的老和尚登山而上,他專程來看看林賬房特意所指之地,到底有何玄妙。
老和尚緩緩跨入大殿,兩手十指并攏合掌當胸,對佛祖像恭敬地拜了三拜。
此時,年輕方丈聞聲而來,見到老和尚,微微一愣,隨即行了個佛禮,“真度見過圓怔上師。”
圓怔亦感到有些意外,他未曾想到,這個被波羅寺視為佛子的真度,居然會在如此一個小廟落腳。他眼里的疑惑難以掩飾,輕聲問道,“真度,這是何故?”
真度雙手合十,面容寧靜,言語中透著堅定和慈悲,“地宮大難,十數(shù)萬亡靈無法超度。我立下佛愿,在此建廟誦經(jīng),廣涉方便,眾多亡靈,盡定解脫,而我自身,方成佛道。”
“善哉,善哉!”圓怔點點頭。
他因執(zhí)念所困,覬覦唐忘身上的機緣,最終敗于林賬房劍下,心灰意冷。在獲知唐忘所修的是輪回之道后,突然大徹大悟。他本來打算回波羅寺圓寂,將一身舍利留于其中,卻還是想先來這里看看。
圓怔隨意感知了一下,察覺那些小沙彌皆為凡人之軀,想來應是真度在周邊收留的孤兒。
引眾生脫苦海,求解脫,是為佛。
既能自覺、復能覺他、覺行圓滿,故名為佛。
圓怔輕輕脫下身上的紅色袈裟,平疊放于身前,面帶微笑,輕聲說道,“我所習因果之道,盡在此袈裟之中。若有緣之人能繼承此道,待瓶頸之時,可去尋找一位名為羅佩之人。”
說完,圓怔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口中誦著佛語,溘然而寂。
“天下萬物,皆有始終;因果報應,盡在輪回。”
這一日,鬼隱山脈佛光映照,一個年輕僧人頓然而悟,一步踏入王者之境。
清晨,唐忘如例行公事般,帶著言小筠前往港口附近的望海樓喝早茶。這里位置極佳,登高望遠,可以將遠處出海口盡收眼底。
一個月前,唐忘緊趕慢趕,好不容易來到了木離王朝的都城——逐浪城,卻發(fā)現(xiàn)戰(zhàn)事已經(jīng)爆發(fā)。石壁與九蒼聯(lián)軍大舉入侵,一時間戰(zhàn)火綿延,生靈涂炭。
作為一個外鄉(xiāng)人,在這個節(jié)骨眼來到逐浪城,很容易被誤認為是中域諜子,因此只能低調行事,暗中打聽關于法舟的消息。
經(jīng)過幾番周折,他終于從一些零星的線索中得知,法舟過去通常在鶴港附近停靠,但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現(xiàn)了。
木離當?shù)厝怂赜泻仍绮璧牧晳T,每當晨光初露,人們紛紛走出家門,前往各種檔次不一的茶樓相聚。無論是談生意、說事情,還是一些簡單的聚會,世相百態(tài)、人情世故都凝聚在了“飲茶”之中。
茶樓里,商賈們談笑風生,文人雅士品茗論道,達官貴人長袖善舞,普通百姓則會來此享受難得的閑適。
唐忘也只能入鄉(xiāng)隨俗,每天以喝早茶為由,順便探查法舟的下落。他能感知到總有人暗中跟蹤,好在自己行事謹慎,未曾做過任何令人生疑之事,也就沒人來找麻煩。想來那些人也不愿在這動蕩之際,無事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