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打,指定不輕,因?yàn)樽T真真恍惚睜眼就看到了一個血人,約摸是雨水拍打的緣故,地上淌了一灘血水。
大伯娘看不下去了,趴在三堂兄身上替他挨打,這可惹惱了官差,打得更加兇了!
兇狠的模樣把譚真真的心悸嚇得更甚。
唉,這個混不吝的,天天只會拖累家人,上個月把三堂嫂氣得和離回娘家倒是做了件人事。
雨水模糊了譚真真的眼睛,她索性閉上眼休息,太累了,她要養(yǎng)足力氣才好下去走路,阿爹也好累的,他身上還有傷。
細(xì)雨如幔,霧蒙蒙的看不清景物,譚真真只覺得臉上涼絲絲的,脖頸也是涼意凍人。睜眼不知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全身無力,四肢都還在,但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一般,心里無比絞痛,腦子也脹痛,她又病發(fā)了嗎?
該死的心疾,三堂兄那么會鬧騰還酗酒,怎么都沒事?她平日就只頑劣一點(diǎn)點(diǎn),如何就這么嚴(yán)重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譚真真又被哭天喊地的哭喊聲和鞭撻聲吵醒。
模模糊糊聽著,似乎是因?yàn)榫糜辏揪投盖酮M窄的山路被踩踏了,不巧踩下去的那人正是三堂兄。
下面可是深萬丈的淵谷,便是一頭牛下去也是落地成泥,十死無生的。
大伯娘哭得撕心裂肺,不肯過去,押解的官差絲毫不為所動,反而無情地?fù)]起鞭子。
兩堂兄早護(hù)著妻女往前去了,回頭看著她,都過不來勸解,旁邊的官差還虎視眈眈,他們誰都不敢動。
阿爹氣得氣息浮浮沉沉,還是被阿娘按住了,沒法子,兩孩子都舊疾復(fù)發(fā),他們自顧不暇。
最后,大伯伸手拉住了官差的鞭子,塞了一把東西給他,才罷了手。
他扶起氣息奄奄的大伯娘,剛要問詢,猝不及防被大伯娘甩了一巴掌!
許是這一巴掌太過用力,大伯娘又站在邊緣,嘩啦,腳下松軟的泥土又滑塌下去了!
大伯娘也掉了下去!
大伯終年不變的臉,終于裂開了,“安娘!”他著急伸手,也只抓住了半個破裂的袖子。
“娘——”
“祖母——”
幾聲破碎的心痛聲回響在雨里。
譚真真強(qiáng)撐著眼皮看著前方,阿娘哭了,她也想哭,那個時常做糕餅給大家吃的大伯娘不在了。
然而,這只是個開始而已。
入夜,雨終于停了,大家總算松了一口氣。
一家生著一個火堆烤著濕衣物,雖然剛開始總是冒煙,嗆得很,但也覺得溫暖。
誰也沒想到,一簇火竟成了流放路上的一道暖光。
譚真真病得迷糊的腦子,也難得有片刻的清明,吃飽喝足,得了空閑,便靜靜坐著發(fā)愣。
一日連失了兩位親人,她有些悵然,這場流放之行,遠(yuǎn)比她想象的更加兇險(xiǎn)難測。
默默地打量起一同流放的人,雖然都套了囚衣,但是從行為舉止不難看出,他們當(dāng)中有些人也曾是身份不俗的。
視線掠過大伯時,她嚇了一跳,大伯的頭發(fā)白了半頭。昔日保養(yǎng)良好,雖然五十出頭,但他頭發(fā)不見微白。
這會兒竟然一下子白了頭,她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悲涼。
這才半月多,阿爹阿娘也是雙目難掩滄桑。
唉……
夜漫漫而過,卻還是希望天亮得再晚一點(diǎn),這樣大家就可以多休息一會兒。
一場秋雨一場涼,不過一夜,譚家的幾個孩子都發(fā)起高熱,求醫(yī)無門,求藥也無門。
押解的官差個個兇如虎,同行的流放者看出官差對他們的嚴(yán)苛,也是避他們?nèi)缟咝直还俨钣浟巳ァ?
一個發(fā)須半白的老者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