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教諭……羅星河又轉念一想,該不會是陳少杰覺察到有人偷聽,故意扯上這家人演了一出戲吧?
沒多久,便證實了羅星河的猜測。
何寧兒去伙房燒水沏茶,從主屋到伙房,又從伙房到主屋,一來一去,總會朝房側多瞟兩眼。
隱在屋頂上的羅星河知道,孫世明聽到屋中有人出門,便貓腰退后躲到了房屋墻側。
若何寧兒只瞟一眼,可當做只是隨意一瞥。可來去之間小動作多了,就不能不讓人當回事。
就不能不讓人當回事。
后來,陳少杰又借口幫忙到伙房燒火,與何寧兒偷偷小聲說了兩句話,便倚在伙房門口,默默地朝那墻側瞅了兩眼。
做隔墻之耳的孫教諭畢竟是個書生,怕被人發現,縮在墻側根下不敢探頭,只聽聲音哪里知道那二人的眼睛有多賊溜?
見此,即便孫世明以為一無所獲打算離開,羅星河也不會輕易撤退了。
不過,孫世明似乎也沒有放棄的念頭,一直挨到何寧兒做好飯,兩家相中的人其樂融融的吃相親飯,依然悄咪咪的想方設法在人家躲藏。
這在羅星河眼中就有趣了。
一方料到被另一方盯上,另一方認定這一方有問題,堅決不肯放過。
看來一方很能裝,一方又很能忍啊!
羅星河真是恨不得把雙方都揪出來,來個面對面的交鋒,可比陪他們這般耗著痛快。
那兩家五口人可是吃飽喝足,他干耗著饑腸轆轆,幸好從醉心樓離開時還順手揣了包點心填肚子,那孫世明才是真能耐得住餓。
吃過飯后,收拾妥當。玥姨母子仍沒有要走的意思。
玥姨說已經在縣學請了一天假,又都談得來,不如讓她兒子幫忙做點事,畢竟若婚事能成,她兒子以后就是這兩家中唯一的男子,要頂兩家事做的。
何家祖母對溫文有禮的陳少杰也很是滿意,拉著他的手本就舍不得讓走,聽玥姨這么一說,更是歡喜,讓他跟著孫女去學做墨了。
“好,好,很好。”
何寧兒的癡呆母親除了吃喝,便一直在繡巾子,不知在說婆母的決定好,還是自己繡的花樣好。
“把你繡的巾子送給少杰一塊。”何家祖母笑道。
癡母打量手中的帕子,“不送,巾子要賣,攢錢給寧兒做嫁妝。”
“咦?”玥姨向前湊了湊,“大嫂的頂針是新的?”
頂針?
躺在屋頂上的羅星河支起了耳朵。
只聽何家祖母說道,“是啊,這枚頂針是新買的。往常是戴著一個好多年的,讓她不小心弄丟了。”
“我就說呢,一般人常年做針線活,那頂針早該鑲手指上了,很少換的。”玥姨的聲音頓了頓,又道,“大嫂以后可要小心些。”
丟了一枚頂針而已,扯到小心不小心。這是羅星河聽了這么久聽到的最有分量的話。
好像外甥女拎著一枚拴在線繩上的頂針在他眼前晃啊晃,晃得他心里樂開了花……
月懸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