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一道怒喝聲乍然響起,驚得眾人慌忙回頭,先是看到了面色難看的衡知,衡知身后則是滿面寒霜的賀蘭庭,“誰給你們的膽子敢編排主子的,衡知,將這些人全都送到宋嬤嬤那里重新學規矩,若是改不了也不必再回來了!”
剛剛還眉飛色舞,聊得不亦樂乎的一干人等聽得這話,頓時面如土色,撲通跪倒在地,連聲求饒,還有的滿臉希冀地望向衡知,指望著這個大公子身邊最得力的管事能替他們求求情。
衡知也是心中一驚,國公府中掌管下人規矩的嬤嬤有三位,那宋嬤嬤乃是其中之一,又因她是謝氏的陪嫁嬤嬤之,得主子信任又有體面,因此極有威嚴,平日里下人間的小打小鬧她都甚少出手,如今賀蘭庭卻直接讓將這些人全都送過去,可見他內心怒火之盛。
衡知素來是個寬和的,若是放在平時定然要為這些人求求情,但一抬頭卻被賀蘭庭的一身氣勢嚇得不敢再多言語,乖乖點了頭,應了聲是,就要領著那群人下去。
誰知突然有人抬起了頭,在一眾瑟瑟發抖,伏跪求饒的一群人中格外顯眼,只見那人對著賀蘭庭大呼冤枉,“奴才們多嘴多舌確實有錯,但所說之事句句屬實,并非憑空捏造,還望公子明察。”
衡知暗道不好,飛快上前想要將這不知死活的丫鬟拉下去,卻聽得身后傳來賀蘭庭的一聲冷笑,“竟還真有不知死活的,你既已知道自己多嘴多舌,那還狡辯什么?”
那長相精明的丫鬟話剛出口時就已經后悔了,但此時頂著賀蘭庭攝人的目光,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為自己辯駁,“奴婢們并非有意探聽楚家之事,實在是這消息如今已是滿府皆知了,都說那楚家夫人甚是喜歡表姑娘,每每來坐客都要拉著姑娘說上半天話,必然是看上表姑娘了,想要討回家……”
啪的一聲,一記響亮的巴掌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衡知甩了甩手,眼神冰冷地看向被自己一巴掌扇到地上的丫鬟,緊接著又環視了一圈噤若寒蟬的眾人,見無人再敢出頭,這才冷聲道:“主子們的事也是你能猜度的?這一巴掌是給你長長記性,若是以后有人再犯,可就不只這么簡單了。”說完又向賀蘭庭行了一禮,“他們如此大膽,都是我素日里管束不嚴,還請公子責罰。”
賀蘭庭閉了閉眼,面色緩和了幾分,“你自去宋嬤嬤那里領罰,把人都帶下去吧。”
一眾人鴉雀無聲,戰戰兢兢地退出了藏楓院,偌大的院子霎時安靜了下來,賀蘭庭也沒有心思再去書房了,索性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了下來。
連衡知都看出來了賀蘭庭這段時間不對勁了,作為當事人的他怎么可能沒有感覺呢,不過是當局者迷,他自己又刻意回避的結果罷了。
好像是自那日他同林惜在廊橋吵過架后,那股煩悶的感覺就一直縈繞在他心頭,林惜從楚家赴宴回來后,這種煩悶的感覺就越發加重了,特別是這些日子里,每見過一次楚家送東西進來,林惜都全盤接收過后,那股煩悶之中就更添了一絲酸澀。
賀蘭庭搞不清楚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到底是何意,按理說林惜上次那樣冷嘲熱諷了他一番,自己本應該對她生了厭惡之心的。
尤其是看著她嘴上說著自己不是那種一心只想嫁人的女子,卻又一直同對她有意的楚家來往甚密過后,他更應該遠離這個心口不一的虛偽女人。
然而賀蘭庭卻驚訝地發現,自己不但不想與林惜劃清界限,這些日子里更是對與她有關的消息格外關注,尤其是剛剛在聽到下人們神色曖昧地討論著林惜與那楚家的婚事,他更是頭腦一熱,想都沒想地便出聲呵斥。
等他反應過來之時,連自己都驚訝自己難得的失態,他仿佛成了一具提線木偶,而那牽動著他喜怒哀樂的人正是他本應該十分厭惡的林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