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南岸,三灣村。
“汪~汪汪~”
老黃狗焦急地叫著,兩只耳朵豎的很直,看一眼門外又看一眼堂屋。
很快,一個小孩子哆嗦著從屋里跑出來,看看門外沒人,又轉(zhuǎn)身抬起腿,作勢要踢狗。
但老狗夾著尾巴閃身躲過,單腿站立不穩(wěn)的小孩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哼哼。
堂屋頓時傳來了哄笑聲。
“叫你看人你踢它干啥?”
“它比你還懂事呢,你能踢到它?”
“嘬嘬嘬,過來!”
老黃狗無視了嘬嘬呼喚,豎著耳朵傾聽遠(yuǎn)處的聲音,鼻尖傳來潮濕的空氣,腳下的大地在顫抖。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老黃狗感覺很不安。
“汪~汪汪汪~”
它叫的更加急促,喉嚨里也哼唧著,似要說話一般。
但它只是一條普通的老狗,不會說話。
終于,屋里的人冒著嚴(yán)寒走出來了。
老黃狗汪汪叫著往門口跑,但主人只是把大門打開看了看,感覺沒異樣,就又招呼著沖出去的老狗回家。
“他爹,要不你去縣城看看吧,別是有什么事,聽說東頭老陳家的那條牛,今天早上把墻頂塌了,硬要拉著車往南走。”
跟出來的婦人看著家里的老狗急的轉(zhuǎn)圈,就是不回家,心里忍不住打鼓。
“能出啥事?咱村里有河伯神位呢,縣老爺除了會收稅,還不如河伯老爺好,起碼保佑咱們風(fēng)調(diào)雨順。”
男人有些不在乎,把大門一關(guān),懶得出門。
門外的老黃狗一看關(guān)門直接懵了。
好在它的小門還在,麻溜的從墻洞里鉆回去,繼續(xù)叫喚。
“一天天的能把你懶死,你不去我去。”
婦人聽著院里狗叫心煩,又看見孩子偷吃東西,索性提上籃子帶著香火黃紙去村里供奉的神龕拜河伯。
不管什么事,拜河伯總能有個心安。
河伯神位面前早有人來過,香火都還是新的。
婦人恭敬地跪好,拿出香點燃,心里默默祝禱,求河伯保佑一家平安,正打算把香插進(jìn)去,忽然神龕里傳來脆響。
“辟咔~咔~嘩啦~”
嚇得婦人一激靈,忙退后好幾步,還以為有耗子在里面,她最怕這玩意兒了。
但里面沒動靜,她又忍不住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還是叫個人來吧,萬一是個耗子怎么辦?”
鄉(xiāng)下的耗子是會咬人的,尤其是冬天沒東西吃,有的甚至敢從人身邊搶東西叼走。
正好不遠(yuǎn)處有戶人家,婦人跟他家認(rèn)識,便敲了門,說明河伯神位里有動靜,幾人結(jié)伴來了神龕處。
男人湊近神龕打量,忽地叫出聲來:“哎喲我的天,河伯老爺?shù)纳裎凰榱耍 ?
這一嗓子可不得了,隨著他的聲音落地,遠(yuǎn)處傳來陣陣水聲,一條白線正迅速朝著他們這邊村子涌來。
白線上還有許多人影,拖家?guī)Э冢w快奔跑。
“來水了!快跑啊!”
幾人也顧不得破碎的神位,一邊嚷嚷一邊往家里跑。
河伯身死,他死前的奮力掙扎蔓延到黃河。
九萬里黃河動蕩不止,揚起渾濁的波濤拍打兩岸河堤,靠近河岸的縣城頃刻間被河水劈頭蓋臉淋一頭,所有人成了落湯雞。
但這僅僅是開始,黃河水位瘋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冰天雪地里肆無忌憚的揮灑著水光。
“這就是水府覆滅的原因。”
舒陽鼓蕩寒風(fēng)從遠(yuǎn)處卷來積雪,不斷凝固河岸的堅冰,一路往前。
他身后跟著一個渾身是血的龍女,吟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