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答應(yīng)七天不給我打電話,但我第一時間給他打了電話,我告訴胖子,欠我140塊錢,親兄弟算AA賬。
自從艷艷走后,我睡覺總做不三不四的夢,這要是換作十八歲,也算是幸福生活的一部分,可如今我早已長大成人,不能身體力行卻只躲在夢里大干一番,多羞恥的一件事。
這種夢境興奮后的落寂,俗稱過干癮。
大媽知道我有睡懶覺的習(xí)慣,所以這兩天都是等我醒了再吃早飯,大爺向我哭訴,他都餓瘦了。
我問大爺最近出攤的行情怎么樣,大爺嘆了口氣,世態(tài)炎涼、人心叵測,周易八卦頻頻失算,我問他,是不是業(yè)務(wù)能力的問題,大爺冷冷一笑,我十年磨一劍,道行深的很。
席間,大媽問了一個早晚都要問的問題:我的工作。
我不想讓大媽覺得我不務(wù)正業(yè),即使實話實說,大媽肯定也難以理解,于是我告訴她,我在一家貿(mào)易公司上班,所以需要經(jīng)常出差。
大爺瞥了我兩眼,好像在警告我,除了我,誰都不能欺騙我家老婆子。
早飯過后,大爺又到街上幫人指點迷津去了,我洗刷完碗筷,大媽一把拉住我,要給我看一樣?xùn)|西,她翻箱倒柜,才在床底下找出來。
“肯定是你大爺把它藏起來的。”
是一本厚厚的相冊,封面還是鄧麗君的照片,可想而知,這本冊子被保存多久了。
大媽戴上她的老花鏡,顫顫巍巍翻開相冊的第一頁,是一個嬰兒的照片,應(yīng)該是個男孩,水印著“小海一百天留念”。
“小發(fā),我給你介紹個娃娃認(rèn)識,小海……你大爺是海軍出身,名兒是他起的。”
大媽撫摸著照片,一臉慈愛。
“小海小時候真可愛,你瞧,這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是個調(diào)皮的孩子,我自己一個人都看不住他!”
大媽邊說邊一頁頁的往后翻,每一張照片后面都有一個故事,時間在大媽的講述中,伴隨著小海成長,一年又一年,直到小海穿上幼兒園的校服,小海站在學(xué)校門口,朝鏡頭敬了個禮。相冊只用了大概一半,戛然而止。
“小海兄弟現(xiàn)在還在讀書?應(yīng)該和我差不多大吧?”
大媽點點頭,不停撫摸著最后一張小海的照片。
“如果他還活著,和你一樣大……”
我一時語塞,像挨了一悶棍,我告訴自己不要說話,任何一句話都是傷害。
大媽依然十分平靜,只是一瞬間我感覺她突然老了很多,我終于明白為什么屋里從沒見過大媽孩子的照片,也從沒聽他們提起過。
“這也是你大爺一生的虧欠,小海上幼兒園的第一天就被人抱走了……”
“是人販子?”
“不,是為了報復(fù),抱走孩子的人留了張紙條,說你大爺奪走了他最重要的東西,他要以牙還牙。”
“大爺奪走了他什么?”
大媽合上相冊,搖了搖頭:“我早就告訴他,要走正路,可他偏不聽……”
對于過去,大媽不想再多說一句,看著平時樂呵呵的大媽,眼下面無表情的樣子讓人心疼。
“剛開始我接受不了,差點就瘋了,后來我遇到一個算命的,他說小海只是丟了,并沒有死,你大爺為了看著我也回了家,我讓他學(xué)算命,讓他告訴四面八方的神,多護(hù)佑小海,保他一生平安,我別無他求。”
“二十多年了……小發(fā),你不介意我拿你當(dāng)孩子看吧?”
“大媽,我就是您的孩子,只要您不嫌棄!”
大媽又將相冊放回了原來的地方。
“你大爺不允許我翻來覆去地看。”
我不知該說什么,只好岔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