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死死地攥著手中的帕子,看樣子無論如何也不肯開口。
徐清歡道“謝家老太太的父親周維是周家唯一的子嗣,不得不兼祧兩房,娶了兩房妻室,有一年常州災荒,他們舉家搬遷去蘇州避禍,周家人被災民沖散了,周維另一房的妻兒從那以后就沒了消息。
牌位上的人,就是周維另一房的兒媳婦,那個被周家人在災荒中丟棄了的人。”
老婦人的嘴唇緊緊地抿著,鼻翼不受控制的抖動。
徐清歡望著老婦人“謝老太太身邊的葛媽媽死了,你與葛媽媽素有往來,你恐怕怕官府查過來,于是想著要自我了結,可既然已經做了那么多事,那能就這樣了結,你說對不對?”
老婦人是遠近有名的穩婆,大家都叫她楊婆子,前些年搬來了江陰,身邊沒有親戚兒女,自己獨居在小院子里,除了被人喊去活計,很少會出門。
這兩日謝家出了事,楊婆子一反常態,每天都去街上看熱鬧。
尤其是謝老太太被游街時,楊婆子從來不會錯過,她跟著人群,將手里的爛菜葉打在謝老太太身上。
那些被官府從倭人福船上救回的百姓,聚在謝家門前討要說法,謝老太爺嚇得不敢出門,就連謝氏族中長輩也生怕被牽連,連忙出來主持大局,幫助衙門查問謝老太太的事,一副大義滅親的模樣。
楊婆子看著覺得痛快極了,她也知道自己不該湊過去,這樣很容易將自己的身份暴露在人前,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多年的仇恨今日終于得到了紓解,不親眼去瞧瞧她如何也不能甘心。
而且她不止是為了自己,還為了死去的五娘和葛媽媽。
可憐的葛媽媽,這些年不得不留在謝老太太身邊侍奉,卻因為事情敗露被府衙捉拿,走投無路不得已沉了海,尸體被官府拉去了亂葬崗,一個小小的土坑容身,連一個木牌都沒立,她反正已經不想再茍活,于是做完這些,干脆趁著天黑過去燒了些紙,大約就是那時被徐家人盯上了。
楊婆子看著徐清歡道“謝老太太他們做壞事的時候,你們為什么沒有人去抓他們,如今卻要向我們下手。”
徐清歡搖搖頭“你們與謝老太太的恩怨與我無關,我只是有幾件事要向你求證,朝廷也會因此為謝老太太定罪,雖說通敵之罪足以要了謝老太太的性命,難道你不想她做過的事大白于天下,讓所有人都知曉,揭開真相才是為死者申冤,你大約不知曉,事到如今謝老太太也不肯承認害了你們。”
聽到徐清歡的話,楊婆子眼睛中滿是憤恨,激動的神情浮現在她的臉上,雖然一閃而逝,對于徐清歡來說卻已經足夠。
徐清歡接著道“你不敢說,可是怕被論罪。”
楊婆子冷笑“我連死都不怕,豈會在意這些。”
徐清歡道“既然如此,你還有什么可顧慮。你沒有觸犯大周律法,朝廷自然不會管你,若不然,你也會得到相應的懲戒,也算公平。”
楊婆子片刻開口“你到底想要知道些什么?”
徐清歡道“當年的事,周維和謝老太太到底是怎么將人害死的。”
“你真想聽嗎?”楊婆子忽然一笑,緊緊地盯著徐清歡,“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沒受過太多苦,不知道人壞起來到底會有多可怕。”
楊婆子說完這些,目光微動,仿佛想起了當年的事,如果不是那些經歷太過可怕,她也不至于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楊婆子道“那周維雖然兼祧兩房,卻心中早有薄厚,在危難時為了保住那一房,活生生地將另外一房的妻兒的口糧全都拿走了。”
楊婆子說到這里微微一笑“你一定會覺得,不過拿走了吃食,他們也沒做什么,但你們不知曉,沒有吃食我們寸步難行,只有等死。
瘟疫又逢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