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拘謹,不太好形容,以余耀的眼力,也只能說是感覺。
這種感覺,也因為有黃釉的基礎。
黃,皇。在明清時期,黃釉被嚴格控制,不能亂用。黃釉作為搭配色彩出現,唐朝就有了,陶器上的黃釉,唐三彩就有。但純粹的黃釉,宣德才有,成化才成熟,前面說了,成化黃釉偏黃白,弘治才有雞油黃。
這只碗,碗壁碗心是黃釉,碗底是白釉和青花款兒,黃和白在圈足的交接,真品會有一種“儀式感”,一旦有了拘謹的感覺,就和“皇”距離遠了。
古玩之所以是眼學,就是因為很多東西無法量化,最終要靠眼力;而眼力到了高處,有些細微的東西難以表達,也只能靠“感覺”。
余耀越想越不對。最終,這件弘治黃釉碗,是被打了叉號的。
這件黃釉碗,有人出手了。
那個趙總。
而且他不拖拉,拿下之后直接找到了老頭兒,說明情況,接著就出去了。看起來,這是要結賬走人的。
他知道后面有什么貨品的可能性按說不大,不過,他也有可能是碰上一件心儀的東西拿了就走。
網紅臉的小妹子不太開心,因為意猶未盡。不過趙總瞅了她一眼之后,她便如同乖順的小貓,跟著走了。
間隙,楊銳和余耀到了房間一角,楊銳低聲問道,“你認識這個人?”
“以前在古玩城見過一面,好像不差錢。”
“肯定不差錢啊,拿了就走。這東西······”楊銳說著,比了個手勢。
余耀點點頭,“非一流高手不能為之。”
楊銳又湊到余耀耳朵上,“瓷都那邊,單色釉出得少,這東西,沒準兒是汝都出來的。”
“汝都不是主要做老窯么?”
“對啊,老窯單色釉多,特別是青釉、天青釉這些。黃釉以前少有人敢做,現在看來,有突破啊。”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防不勝防。”
“別謙虛,對你來說,不存在。”
兩人悄悄聊了一會兒,但第二場東西少,這個趙總拿得又快,過了好大一會兒才開始抽簽。
“我這運氣好像不大行啊!”余耀第二輪又沒抽中。
“誰讓你之前用光了!”楊銳意有所指。
不過,楊銳這次也沒抽到,倒是葉霽云抽到了。
“這個葉老師,好像也不差錢啊?”余耀不由說了一句。
“光憑當老師的死工資,肯定不行。這個誰知道,家里有錢?老公有錢?都不一定。”
兩人在后面看著,葉霽云到了桌邊,此時她順手整了整衣服,棉服一提一落,楊銳朝余耀擠了擠眼,“我去,果然是體育老師,真圓啊。”
“以前怎沒看出你怎么這么浪?”
“無聊唄,原來她后面比前面好看。”
說話間,東西擺到了長桌上。
“宣德爐?”楊銳差點兒叫出聲來。
這是一件點金雙龍耳銅香爐,確實是宣德爐的造型之一。所謂點金,是銅爐之上有點點金斑。
三足,爐蓋是祥云紋鏤空,白玉花果紋爐頂。
明代永樂年間,鄭和下西洋,帶回的兩種東西,在藝術品上產生了劃時代的意義。一種是蘇麻離青,一種是暹羅紅銅。
蘇麻離青是永宣青花的基礎,雖然元代就用了,但是元代滅亡之后,原先這種顏料的商路斷了。鄭和又搞了一批,宣德之后,再無蘇麻離青的青花器。
暹羅紅銅被冶煉成了風磨銅,這是宣德爐的原料。
宣德爐驚世絕塵,珍稀罕見,不要說這里了,就是在大型拍賣會上見到,相信絕大部分人也是要先打一個問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