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之前在荷里活道,就耗費了不少時間;荷里活道從中環綿延到上環,古玩店至少過百家,他們就算走馬觀花,也得停停看看;而到了摩羅街之后,又在樂古軒耗費了一些時間。
沈歌抬手一指前頭一家店鋪的字號,“最后一家,沾沾福運就走!”
這家店鋪,名字就叫做福運古玩號。
福運古玩號也是只有一層,不過面積比樂古軒要大,有個二十平方米左右;店里有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先生,還留著山羊胡;還有個二十來歲的后生仔,應該是“跑堂”的。
兩人進去之后,后生仔上前招呼,老先生站在柜臺后,也抬頭說了一句“歡迎光臨”,轉而繼續打他的算盤。
這年頭兒,打算盤的人還真不多了;余耀瞥了一眼,老先生手下的這個算盤也有些年頭了,黑酸枝的材質,油光锃亮的。
福運古玩號里的東西,以銅器為主,多是佛像;剩下的就是瓷器和玉器,再無其他,顯得很規整。
在店里的一個顯著位置,擺著一尊鎏金財寶天王造像,天王騎于獅背之上,左手寶鼠,右手勝幢,標準的密宗佛像造型。
這佛像做工很細膩,鎏金完好,金光閃閃的,很亮。
這佛像太精美了,又在顯眼位置,余耀忍不住上前細細觀賞了一番。佛像帶著楷書刻款大清乾隆年敬造。
“先生好眼力!”后生仔在一旁開了口,“這鎏金財神,難得的好品相!乾隆早期的完美品啊!”
聽了這話,余耀的眉頭不由一皺。
與此同時,柜臺后的老先生恰好正在往這邊看,聽了后生仔的話,又看到了余耀的表情,重重咳嗽一聲,然后居然走上前來,對后生仔道,“我來招呼,你忙你的去吧。”
后生仔不明就里,但老先生發話了,他只好閃開。好在此時余耀和沈歌是分開的,他便又走到沈歌身邊,說了句“您有什么需要隨時吩咐我”。
“見笑了!”老先生沖余耀點點頭,“新來的后生仔,還不太熟悉店里的東西。”
余耀擺擺手,“不必客氣,我也就是看個熱鬧。早期和晚期,或許他只是口誤。”
“先生不僅是高手,還很大度!”老先生微微笑道,“如果喜歡,我給你最低的折扣。”
還是那句話,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后生仔將乾隆晚期的,錯說成早期的,故此老先生才上前說道說道。
有些東西,在一個皇帝時期,早中晚期其實并沒有明顯區別,特別是一些短壽的王朝。但是乾隆朝的宮廷鎏金佛像,是有一個分水嶺的,那就是乾隆四十五年。
在乾隆四十五年之前,宮廷鎏金佛像的金色,沉斂有余,明亮不足;直到乾隆四十五年,才更新了技術。這還是當時受到了藏地鎏金佛像的啟發,在鎏金之后,進一步用草藥“炸色”,由此就會十分明亮。因為“炸色”,還會有微微泛紅的光感。